其實,在你的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對於自己的美麗,你比任何一個讚美你的人都瞭解得更為透徹,在這世上,也許你擁有的不多,但你最起碼完全握著自己--描白唇時的怪異、點幼紅時的清純……只要你願意,女一樣為已而容……一襲長裙把窄窄的肩、修長的腰襯得更加窈窕,今天,誰來求?你對著鏡子淺淺一笑,彷彿看見了那些習慣於圍在你身上做多情狀的男子的「自我先醉」樣兒。於是,你把本已戴好的項鏈又摘了下來,換了一條更細的,就如細細地灑在項上的一線水印……女人如水?是的,女人是一掬嬌柔的水。
顛簸的高跟鞋載著你穿過人群視線地圍攻,當站在咖啡店的門口台階上時,你輕輕地拍了一下胸口,心裏很是為自己自豪了一番。在這個「漂亮」幾乎已成為大眾化趨勢的都市裡,每一寸的回頭率都是女孩們暗暗圍剿的目標,從小,你就習慣於這沒有聲音地對攻,也同樣習慣於在同性亦恨亦妒的目光中「看似不經意」地退出--是的,你只在乎那勝利的過程,從不去想勝利的結果--多情總為無情惱?誰惱?反正你不惱,於是你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試著細想,因為你忙。
你可真忙!上學的時候那打掃不乾淨的小紙條總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現;工作時又有突然想不到的誰在你很想不到的時刻提出你想的到的邀請……你不想讓自己成為中世紀小說中的那種「交際花」,但你並不拒絕讚美,雖然你臉上總是一副冷若冰霜--就如此時,對面那大熱天還繫著領帶的大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你的臉兒,那樣子與其說是只餓虎,不如說更像條饞貓--他當不了虎,因為他沒有虎的勇氣(如果有的話,你也不會來了)……
風花也好、雪月也好,你流連了或是讓別人以為你流連著,可是你早已學會了點到為止,你忙、你忙於把每個故事打理得貼貼切切,沒有人全得、更沒有人全失--因為在這美麗的都市中,你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孤單守夜的女人,略有個閃失,沒有天可以讓你來怨、沒有地可以讓你來求……你知道自己也只能握著這麼多了,你當然更知道自己在別人的手中也只不過是那「被握著的一部分」……這是遊戲的規則,你和你的對手同樣心知肚明,同樣在該多情的時候送花、在該離別的時候相約某時通電話……是的,就如那根電話線一樣,你永遠無法測得彼此的距離……
「我們戀愛吧,好嗎?」,這樣的要求你總是很難拒絕,把激情在思念中釋放、然後把痛苦在長夜裡埋藏,這樣的流程早在你的日記中死去了,自從那次哭得無法流淚之後,你就知道,那個小傻丫頭長大了……於是,你總是輕輕地一笑說:「好哦,不過你可要對我好哦……」從此你就可以按時收到那沾滿了蜜的話兒、接到還滴著自來水的鮮花……是的,誓言在說的時候都是真的,當然,誓言在碎的時候也是不用重提的。你懂,所以你用心地聽,你懂,所以你在它碎的時候從不再隨手重拾……戀愛?好快樂……
「嫁給我,好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這樣的要求會在某個時刻在特定的燈光中讓你怦然心動……是啊,應該有個家了、應該有個永遠對自己好的人了……可是,看著他那痴情的臉,你實在無法分清那裡面有幾分是花、幾分是水……你會瞇著眼睛微微對他笑著說:「別急嘛,讓我們再等等……」然後,你從他的眼中看見了他對你迷離眼神的迷離……
夜色慢慢地深了,你坐在小屋裡一個人揉著有些疼的腳,窗外又是華燈滿天……窗外,又是華燈滿面天!你遲疑了,因為你找尋不到剛才那個說永遠等你的男人,站在那道屋檐……
香菸在幽幽地燃燒著,青青地煙在空上繞了幾下就被風吹得尋不見了蹤影……你突然感覺好冷,可是你找遍了衣櫃也沒有尋著一件沾著雄性荷爾蒙的襯衣……突然你有了個念頭,覺得應該給那個男人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同意了!然而你還是沒有,甚至你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從身邊的鏡子上,你可以看見自己的長發緩緩地被風拂起又落下,於是,你毫無原由地流下了眼淚,你對自己說:沒關係的,下一個,也許會更好……
窗外,車來車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