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載著我呼嘯而去,妻子抱著剛滿週歲的兒子,發瘋般在囚車後追趕。
「阿明是好人,不要帶走他!」她淒涼的呼喊飄蕩在清晨的寒風中。
「啊……」我從夢中驚醒,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阿明,你怎麼啦?」妻子也從夢中醒來,驚恐地問我。
我將剛才的噩夢告訴她。她長吁一口氣說:「謝天謝地,這只是一個夢。」
感謝上帝,這只是一個夢,但是這樣的夢可能隨時成真。
就在昨天,2001年的最後一天,本縣最受人尊敬的一位退休醫生突然被抓,罪名是練法輪功,並到北京請願。據說縣裡進京領人時,交了2萬元罰款,有關領導惱羞成怒,不但罰了縣醫院10萬元,取消醫院所有員工的年終獎,還在全縣大抓法輪功修煉人員。僅新年的第1天,全縣就抓了300多人。
我對法輪功瞭解不多。但是據我所知,練法輪功的大多是一些已經退休的老頭、老太。他們煉功就是為了強身健體。要說有什麼政治目的,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不明白,當局動用全國的力量,大肆抓捕法輪功人員,甚至不顧世界輿論,將法輪功打成邪教組織,到底是為什麼。事實上,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場「運動」的意義所在。大多數人同我一樣,也不太瞭解法輪功。但他們認為:政府同一幫老頭、老太過不去,有點太不近情理了。
我的一位遠房親戚是縣醫院的副院長,治下出了本縣的頭號大案。他們幾個頭頭腦腦,自然難脫干係,元旦期間不但不准回家,還被集中起來學習。今年還將少掉數千元獎金。但私下裡他們並不恨「肇事者」。他們說,這位醫生除了練法輪功,是大家公認的好人,退休前是該院著名的內科大夫,同時還是模範丈夫和父親。這樣一位老醫生,退休後練煉功,真不知道何錯之有?要說他有什麼過錯,那就是他選擇了一種當局不喜歡的「功夫」鍛練身體。
妻子看到我坐在床上,長時間不說話,不安地問:「阿明,你不會有什麼樣事瞞著我吧?你可不能出什麼事噢!我們的兒子還小。你要是有什麼樣不測,我們母子倆誰來照顧呢?」
「沒什麼事瞞著你。我只是在禱告,祈求上帝保佑我們全家免受恐懼和飢饉。」我安撫著妻子。我不想將我的恐懼傳達給她。事實上,在這個充滿暴力和恐懼的國度裡,我真的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樣的災難等著我。就像那位受人尊敬的醫生一樣,他可能做夢都想不到這一生還會有什麼牢獄之災。
千禧年的第一天,我也曾祈求上帝讓我免受恐懼和飢饉。經過一年的努力,現在已無三餐之憂了。但是,恐懼仍如影子似地伴隨著我。在這個世界,我們都傷痕纍纍。我們可憐而卑下地活著。世界卻為我們設置了一種無法逃避的結局--讓我們在恐懼中毀滅。我不知道如何逃出恐懼。我只能將我的一切交給上帝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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