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星期四,她在哈佛的亞洲中心作了題為「欺君之術」的演講。戴晴說,中國人的媒體欺上瞞下,從袁世凱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當時的那份《順天時報》,盡說他稱帝是「民眾的願望」。而毛澤東領導下的共產黨幹得更絕,一切的媒體必須為黨服務,媒體是黨的喉舌。哪屆領導人不是「紅色皇帝」。1949年後,在「人民當家作主」這句口號下,人民失去了思考權,失去了發言權;最重要的,真正地失去了知情權。
現在有句俗話叫:新聞中只有天氣預報是真的。如果你看到媒體宣傳上號稱「形式一片大好」,那實際情況就是危機四伏了。因為在中國,黨控制一切,從國家資源到國家軍隊,從大眾媒體甚至到人民的意見。
戴晴說,毛澤東一上臺,就把所有媒體做了大肅清。反黨的都被取締,親共「進步」的給予保留,中立的都進行改造。並組織了國家級機構「中央宣傳部」,專門用於控制人民的意識形態。
毛澤東自己也說,要「槍桿子」、「筆桿子」齊下。當年新中國剛成立時,毛還是很受蘇聯的控制。為了不得罪蘇聯,取得它的經濟援助,毛澤東不得不給蘇聯的「特派員」王明一個職位。於是就叫他去做「最沒用的事」-- 制定憲法。王明真是很投入地去做了這件事,制定了「人民有言論自由、集會自由、信仰自由、出版自由」等一系列「自由」的憲法。制定完後毛說,「我們有憲法了,它很好看呢。」言下之義「並不好用」。
所以中國從來都是一個領導人說了算,是「人治」,而不是「法治」。憲法到現在為止沒有用過。例如法輪功,人們只是想為健康煉一煉功,憲法上也是說可以的,但現實是「不」!
到了鄧小平時代有所改進。戴晴說,鄧在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想在各個領域都進行改革,改正政府的錯誤,幫助文革受害者。戴晴感到中國有了希望,為此放棄工程師,改行作了記者。當時新上任的「中宣部」部長朱厚澤十分開明,他在新上任不久後,在給《光明日報》的一次講話中對記者說,你們是深入群眾第一線的,作為上級,我只有全力支持你們。那段時間的中國的媒體是少有的繁榮期,但時間很短。
六四後,一切的情況都變了。朱厚澤由於不肯作自我檢討,被罷官。鄧小平的幾乎所有的改革都停止下來,只有在市場經濟方面還在繼續,於是就變成了「帶有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 對西方社會的開放也是有過濾性的,進來的都是垃圾,像商業浪潮、性解放等。而好的東西,比如「民主意識」卻被擋在外面。我們現在還是沒有「思想自由」,媒體的控制和網站的封鎖使我們知道的東西很有限。出版自由更別談了。稍微有一點不符合宣傳部的要求,書就會被禁止,報紙被查封,編緝被調換。戴晴說,現在沒有一家國內的報刊能登她的文章。像《南方週末》這樣還能說點真話的雜誌,總編還是她的朋友都不敢登她的文章。有一家刊物斗膽登了後,立即被查封。她本人在十六大召開期間都被公安監視,不許出門。戴晴開玩笑說,現任「中宣部長」丁關根的綽號是「盯關跟」 -- 牢牢地「盯」著你,一不服從就把你「關」起來,你要做什麼一出門就「跟」上你。
當問到對新的「第四代」領導人有何看法時,戴晴說,她認為這一批人都是在有限的知識和實踐中培養出來的。「和藹可親」(nice guy)並不說明有能力帶領中國進入新紀元。她對中國在近期內民主化不樂觀。她說,中國就像安然公司,表面上很繁榮,裡面遭透了,甚至比前蘇聯還糟,只是媒體上不透露而已。
也有學者認為戴晴的觀點不具代表性,即使在知識份子中對中國的民主也有分歧,特別是「新左派」。戴晴就此說,人們談到中國就會想到腐敗的「官員」,但他們最沒有想到是中國的腐敗的「學者」、腐敗的「教授」,腐敗的知識份子。「新左派」還有一個名字叫「愛國賊」。那些想在當權者這邊分點好處的人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她自我解嘲道,「像我這樣的知識份子在中國是不多,我們很孤獨,但不管環境再艱難,也要說真話。」
戴晴說,中國的發展有兩根線。一根是傳統的儒家思想,這是我們跟臺灣共同的地方。所以在臺灣發生的,在中國也會發生。還有一根就是共產主義,這跟蘇聯一樣,那麼在前蘇聯發生的,在中國也會發生。不過要等到中國的「普京」出現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不管怎樣,中國情況還是有很大的變化。首先,網際網路的作用是無可比擬的。共產黨再封也封不全。還有,海外的華人在變,他們有的有很高的學位,有的很有錢,有的已成為美國公民,他們用自己的能力在不同階層和方式影響的民主自由。好像《大參考》,憑一個人的力量,就把中國封鎖的消息,傳給了那麼多的國內人民。戴晴說,這些年輕人就是中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