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時,村支書的臉上笑得一朵花一樣,一陣寒暄、幾支煙以後,這位村支書的臉色忽然變得陰沉起來。他從西裝口袋裡摸出幾張看上去像發票一樣的紙片,吐了一口煙說:「過年過節的,真不該跟你們說這件事。」我的那些親戚很多是黨員,有的還算是村子裡的能人,村支書找他們顯然是有事商量。
村支書攤開那些紙片,記者終於看了清楚,除了幾張發票,大部分是白條,總共大約有20來張。其中數額最大的一張白條是9100元,村支書向我的親戚解釋說,那張是用來買煙的,是20條中華煙,其中10條是軟盒裝的,價值5200元;另10條是硬盒裝的,價值3900元。村支書解釋說,其它那些發票和白條不是春節辦年貨花費的,就是春節前請客吃飯的花銷,加起來一共有2.8萬元左右。
「現在正是村子征地、核定土地賠償以及拆房補償的關鍵時候,上麵人的手緊一緊和鬆一鬆,差好多錢了,我也是為了村民辦事啊,這些打點是必要的,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村支書道出了那2.8萬元的用途,他告訴記者,那些錢其實也是村裡土地被徵用後的補償款。村支書的這一說法也得到了在座其他人的贊同,都說:「需要的,需要的。」
至於把這些東西送給誰了,村支書是堅決不說的,他只告訴我們:「能把這些禮送出去也算不錯了,許多人想送還沒這個門道呢。因為平時關係不錯,我還算送得少的,隔壁那個村據說送了5萬多元。」同時,他還向記者訴說了禮品置辦過程的艱難:「這年頭真是的,春節前兩天,我想在城裡順手買兩條中華煙送人,不料找了整整近一個小時,問了10家比較正規的煙店,都說缺貨。後來,我在一家掛著『專門回收名煙名酒』的小店那裡,才買到了幾條正宗的中華煙。」
我的親戚中,有人是支部委員,有人是村民代表,村支書希望他們作個證,好讓這筆開支經得起村級財務審計。臨走時,村支書說,到時他會想辦法找些正規的發票,沖了白條的賬,希望我的親戚們能夠簽個字。
回到城裡,記者特意跑了幾家專門回收菸酒的煙雜店,門口黑板上明碼標價的回收價已經和幾天前不太一樣。以硬盒中華煙為例,大年三十那天,回收價是每條380元,而到了年初四,每條只有360元。煙店老闆告訴記者,這些天生意太好,回收的菸酒太多,所以就降價了。
就在記者發稿前,記者以前採訪過的一家企業的廠長給記者打來電話,由於記者知道他兼著他老家村子的村支書,就開玩笑地問他:「春節為村裡化了多少錢啊?」他在電話裡回答說:「8萬元,賬從廠子裡的財務走了,省些村級財務審計的麻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