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底,我從廣州第一勞教所回到家中。等待返回美國。我和美國大使館多次聯繫,他們願意幫助我進入美國,但是我必須擁有一本護照。我以前的舊護照早在1997年底即已上了黑名單,即內部作廢,並且五年內禁止出入中國大陸,所以1998年10月我返回中國時即被廣州市政府以非法入境罪勞教三年。出獄一年多來,我與公安局聯繫無數次,他們從來沒有向我出示任何一份文件說明一個正當理由,卻始終拒絕給我護照,他們不斷欺騙我說:再過幾個月,再過幾個月。這樣一過就是一年多。這段時間我結了婚,生了一個女兒。誰曾想,我這個可愛的女兒給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
先是居委會多次找我,要求我殺掉這個胎兒。接著是街道計畫生育委員會,他們像當年的敵後工作隊那樣,先是一兩個人敲門,然後七八個男女突然闖進我家裡,他們神色詭異,令人畏懼,從各種角度威脅我們殺掉胎兒,否則他們就會強行拖走我太太,按到屠宰板上殺掉胎兒。那幾個男女反覆告訴我,過去二十年裡他們一直都是這麼干的,至少絞死了幾千萬個胎兒,當然在中國計畫生育委員會的脅迫下被絞
殺的胎兒可能數以億計。這都是上帝造的生命啊!
風聲越來越緊,壓力越來越大,恐怖是現實的。我和太太實在不忍心我們愛情的結晶被屠殺,我太太只好每天東躲西藏,以逃避追殺。最後我們只得逃離家園,租屋別居。而且每天膽戰心驚不敢出門。最後,我們可愛的女兒終於歷經劫難,來到這個恐怖的世界。
孩子出生以後,我就不斷與街道辦事處聯繫,要求申報戶口,我花了五個多月時間數十次的與大慶街道計畫生育委員會主任戴勇聯繫,終於得到蚌埠市西區大慶街道辦事處的第一個通知:第一筆罰款13000元,藉口是預徵10年社會撫養費。女兒申報戶口的事還遙遙無期,沒有任何承諾。他們警告我:一個月之內我必須主動交錢,否則他們今後可以隨時強制執行,而且要加上每天的滯納金2%,一年的滯納金就是13000*2%*365=94900元,將近10萬元,拖上10年就是100萬元,20年就是200萬元。
我當然交不起這筆罰款,而如果等到我的女兒20歲之後自己掙錢交她的出生罰款,她一輩子可能都交不清,那就只有祖祖輩輩交下去,這意味著在未來的數十年裡乃至數百年裡他們完全可以依法隨時對我和我的後代進行洗劫。而這僅僅是中國計畫生育委員會這一個行政部門的欲壑,另外還有幾十個其他部門呢!每個人在一生中都要跟大部分部門打交道,加起來可能比宇宙黑洞還要黑!這是在人均實際年收入
不到2000元的中國安徽省,城市居民的低收入保障是1200元/年,可能一半無收入者根本領不到,我就是其中之一),農村居民的低收入保障是0!老了病了又沒有兒子贍養的人只有像六零年一樣睜著眼睛等死!其實即使按照計畫生育法,我的孩子也僅僅是早生了幾個月,但就這幾個月之差,在貪官污吏的眼裡就可以勒索這麼多!何等貪婪!一方面公安局不准我帶女兒離開中國,一直在尋找藉口把我再抓進去關起來。關了我八年還不過癮!害的我家破人亡妻離女散還不過癮!僅僅因為我關注中國人的悲慘命運並試圖找到解決方法;另一方面其他部門就想出辦法來準備隨時洗劫我!這就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天羅地網!想到他們隨時可能摸進我家裡搶走一切,這幾乎把我全家都嚇暈了。我父母愁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儘管我家裡的全部財產也許不值5000元。
雖然這種事以前聽的見的多了,在農村司空見慣,每天都會發生,無數農民家破入亡,背井離鄉,現在這種政策居然又先佔領農村,以農村包圍城市,再佔領城市了。黨的一貫戰略,實在可怕,聽說還在向香港紐約挺進。加上以前大慶派出所的戶籍警牛麗軍多次告訴我母親,辦戶口,街道拿多少錢,派出所也得拿多少錢,這是慣例,當年我弟弟的獨子就是這樣辦理入戶手續的。簡單乘以二就是26000元。滯納20年就是400萬!更加可怕。
我出獄近二年了,由於在獄中受盡折磨患上多種慢性病,特別是精神上受到重創一直沒法找到工作。生活靠以前的一點積蓄和在美國的妹妹接濟。一直為今後的生活發愁。街道辦事處也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分錢的低收入保障,自從我的兩個女兒出生以來也從未得過政府一分錢的幫助。甚至大女兒上小學除了付學費之外還要另外付3000元的贊助費。每次打傳染病防疫針都要付錢。何來一點兒社會保障?
何來一分錢社會撫養費?
由此我想到十幾億的中國平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一年掙個幾千元。共產黨的貪官污吏隨便找個理由就勒索一萬二萬的。胃口與時俱進。全中國人民都知道,現在中國幾乎無官不貪,只有胃口大小之別。現在只是輪到我的頭上而已。苛政猛於虎,酷吏貪似狼。
這種處境逼得我不得不認真思考中共的計畫生育政策。中國的人口壓力本來並不大。毛澤東在50年代60年代為瞭解放全人類,把中國的奴隸社會制度用AK-74衝鋒槍和原子彈推廣到全世界,號召人民多生孩子,原打算犧牲一半人餵原子彈去實現這個理想的。〈只可惜毛澤東兒子在朝鮮戰場被美國人炸死了,這個遺願也只有讓金正日來繼承了〉。這一半人沒有犧牲掉,所以形成了人口多的第一個原因。加上消滅一切宗教信仰,和尚尼姑神甫修士修女等等不願生育的人都得還俗結婚生孩子,意識形態上強制推行共產主義標準生活方式,破壞了人類的自然增長方式,才導致人口激增。所以這並不是老百姓的錯,不應該由老百姓來承擔。而且如果國家真正想減少人口,完全不必去罰款殘殺胎兒,只要對全國人民,特別是農民提供全世界全人類最低最低最低的生活保障,哪怕每個月只給50塊錢,也就是6美圓,也就是全國貪官污吏每人每年少喝一頓酒的錢就夠了。<報載中國每年公款吃喝二千億,勒索人民付錢吃喝可能過萬億,大部分貪官污吏的胃都喝壞了撐壞了,還要花更多的錢療養>。大部分農民就會選擇節制生育。中國農民之所以冒破產的危險生孩子,特別是堅持至少要生一個男孩,主要是出於生存的危機感,老病毫無保障只有等死的恐懼感。中國工人有了養老金就不願多生育就是一個明證,因為普通人在中國生活太艱難了。
還有,毛澤東長達數十年的閉關鎖國政策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把中國人民像家奴一樣鎖在家裡不准出境。否則至少會有幾千萬中國人移居外國,樹挪死,人挪活。世界上空曠人稀的地方多的是,在哪裡中國人會活活餓死?甚至連討飯的權利都沒有?或者因為口糧實在有限活不下去而任由大批胎兒被屠殺!
上帝給我這個女兒,使我能夠領略近十億中國農民家家戶戶都曾承受的這份恐懼這份苦難。當然不僅如此,我第一個女兒出生前5天我就被捕入獄,出獄前前妻即與我分手,我當時又被中共追捕,只得把她托給一位六四難友撫養,等我到了美國之後想把女兒接過去撫養,當局卻拒絕給她入戶,她沒有戶口當然領不到護照當然不能離開中國,所以在她7歲以前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個多月,幾乎沒有機會養育她,這是我終生的痛。現在上帝又給我一個女兒,並且讓我從她媽媽懷她那天起就能夠陪伴她,養育她,這是一種天恩。我的體會是:生兒育女給人類帶來的歡樂和滿足可能遠遠超過任何其他事。因為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短促的,只有幾十年。我們都會死去,無論苦難或歡樂都如過眼煙雲,都會消逝,惟有孩子,惟有我們的孩子,我們孩子的孩子,才會千年萬年延續我們的生命,我們的思想,我們每個個人的特殊的生命特徵,我們在茫茫宇宙中曾經生存過的肉體證明,我們由於生逢亂世,受盡磨難而對美好生命的殘存夢想。我們被剝奪了一切而頑強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所以我們中國人的哲學: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這樣想,8億中國農民恐怕也這樣想。
撫育一個孩子真不容易,我五個月大的女兒每天都要在我懷裡玩耍幾個小時,不時拉屎拉尿,她最喜歡讓我雙手摟住她的腰站在我的腿上,對我咿咿呀呀說個不停,彷彿在傾訴生命的奧秘,生存的艱難。她那嬌弱的小手時而摸摸我的臉,時而抓抓我的耳朵。我看著她美麗的小手,想到美國詩人迪倫-托馬斯的一句詩:「沒有人甚至沒有雨點有這麼小的手。可是千千萬萬雙更小更美麗的手卻在睡夢中被絞成肉漿。我久久地凝視她那雙澄轍的眼睛,彷彿天上的星星美麗而深不可測。想到那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不可計數的胎兒,個個都有星星一樣明亮眼睛個個都有小天使一樣聖潔面容的嬰兒被如狼似虎的計生官員二十年如一日地成批的大屠殺,我感到不寒而慄。這個世界,這個地球,真的容不下她們嬌嫩清麗的小生命嗎?
真的沒有一口飯給他們吃,沒有一口水給他們喝嗎?
必須殺害他們嗎?
小天使們在流血!小天使們在哭泣!星群在流血!銀河在哭泣!
當年納粹的理論是人類生存空間有限,所以必須大批屠殺劣等民族。現在呢?生存空間有限? 必須大批屠殺最弱勢群體胎兒?多麼恐怖的政策!多麼深重的罪惡!計畫生育政策的制定者和執行者,你們認真思
考過嗎? 全都麻木了?
每當國際社會談論人權時總是用過高的標準來衡量中國。事實上也許李鵬說的對,中國的人權問題主要是生存權問題。也就是是否允許你活著的問題。數以億計的生命在娘胎裡就被扼殺了,他們根本沒有生存權,甚至連看一眼這個世界呼吸一口空氣啼哭一聲的權利都沒有,胎兒的父母敢反抗嗎?長城般的鐵拳隨時準備伺候。以政權為依靠的計畫生育委員會工作拎著繩子橫行中國大地,惶論其他。
其實中國人現在已經不需要節制生育了。前南斯拉夫是世界上第一個實行經濟改革的共產黨國家,也是共產黨實行經濟改革最成功的國家,這種成功使南共成為歐洲存活最久的共產黨政權。無可否認的是,南共的下場也最悲慘,米洛舍維奇和他的一班政治局常委現在都在監獄裡艿餃死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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