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山腳下,食堂的工作人員在擺椅子,飯店大堂裡有慰問軍醫同志們的各種書籍,但凡有點活色生香的雜誌都不見了,只剩下醫學專業書籍泛著新油墨味道整齊地放在桌上。看來我們的人民把我們的子弟兵想得太正人君子了。
看過演出單,頓感時間難熬,拿出一本法國病理學大師寫的關於癌症的論著,準備消磨時光。演出是露天的,在食堂旁邊。一頭紮進食堂,找了個清靜的角落,打算用倆鐘頭背下發病機理和地區分布。沒過多會兒,一個大媽和一個小夥子也在我旁邊坐下,隨後掏出計算器和 N 個厚信封,看來英雄所見略同,風水寶地適合現場辦公。
一窗之隔的演出如火如荼,一會兒聽到孫悅的聲音一會兒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反正不是我需要的聲音。很快,我對面的大媽迎來了她的客戶──孫悅的經紀人,來領勞務費。看得出大媽是發勞務費的熟練工種,根本不看領錢人的臉,特別職業地只說兩個字「簽字」,(類似於公關公司說「簽到」),而且大媽專業在知道看人下菜碟,孫悅和王姬以及陸毅的勞務費雖不一樣,大媽都爛熟於心。
孫悅的經紀人剛走,來了一個滿腦袋黃毛的二愣子,說是零點樂隊的。大媽面無表情,只說了一句「領先藝典的吧?」黃毛的腦袋馬上不住點頭稱是。我放下書本,滿懷崇敬地打量大媽,都這歲數了黑話還能背這麼地道,不易。黃毛簽了字,大媽說「 2500 啊,數數」。黃毛仔細數過,又從兜裡掏出一張幾年前北京用的手寫出租車票,對大媽說「早上來的時候打了一黑車, 300 塊錢,您給報了吧」。
大媽老眼不昏花,捏過票來只瞟了一眼就確診了「就算是手寫,也不能拿第一聯兒啊?報不了」。
隨後來了個大約 1 米 9 的大個兒,說是陸毅和瞿穎的經紀人,大媽言簡意賅:「陸毅 1000 ,瞿穎 500 」,經紀人把錢放自己錢包裡,走了。
過了又好一會兒,進來倆北京西站附近常見的面孔,(就差沒扛大包),一男一女,大媽訓話的時候男的說自己叫馮曉泉,女的說自己叫曾格格。女的掏出一疊的票,遞給大媽。大媽簡直火焰金睛「這張票去年的,也報?!」
演出過半,一堆人忽然擁進食堂,我第一個反映是「開飯了?」,很快知道判斷失誤。王姬、瞿穎和黃磊進了食堂,後面跟著一堆軍醫同志,其中一個滿嘴大碴子味道的女軍人滿臉媚笑地對王姬說「您是全中國男人的夢中情人,我最崇拜您了,那啥,您跟我簽個字吧!」還有幾個第二軍醫大學的同志跟著瞿穎,要跟她合影,但都不敢靠她太近,因為都沒她高。
還是大媽理性,壓根就不瞅他們,大媽壓低聲音對旁邊的小夥子說「王姬這回也 1000 ,交通費一律不管報!」 一幫人咋咋呼呼出了食堂,斯琴格日勒親自來領勞務費,大媽給了她 500 ,她也沒說什麼。
忽然聽外頭像炸了鍋似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比社會青年更輕佻的女護士們衝上舞臺,紛紛要跟陸毅擁抱。還有群體表白「陸毅,我愛你」。果然是山溝裡來的同志,看見電視裡的真人就有生理反應。
熬到 11:45 ,演出終於結束了,最後一項是送慰問品。主持人宣布某企業送了 150 套《紅旗飄飄》 CD ,下面沒人鼓掌。又宣布送 400 套紀念郵票,掌聲稀落。再宣布每人送 10 部中外大片 DVD ,掌聲終於響起來。停了一分鐘,主持人說「每個人還將得到一個 DVD 機」,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然後,同志們全部離開自己的座位,迫不及待地去抱 DVD ,主持人拿著話筒,底下已經沒了觀眾,慰問演出草草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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