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二十多年來,許多貪官已經以各種卑劣方式完成了骯髒的「資本原始積累」,如果再讓他們把黑金洗白,他們將可能逃脫應有的懲罰。
關注洗錢,以法律和正義的名義。
*貪內助的廁所構思
戚火貴,早已伏法的海南巨貪,他與妻子符榮英瘋狂斂財一千一百多萬。這些非法財產居然相當於東方市全市一年財政收入的六分之一!
檢察部門接到舉報進行調查時,剛開始才查實戚火貴收受他人十三萬元。然而做賊心虛,有「貪內肋」之稱的符榮英雖然已被監控,但還是決定鋌而走險,遙控洗錢。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一日凌晨三點多鐘,兩位女辦案人員發現符榮英躺進廁所一直沒有動,她們悄悄走到門前悄然推門,只見符榮英蹲在浴缸旁邊,一手握筆,一手拿紙,一瞼驚惶。兩人在符榮英欲毀掉這張紙之前把它奪了下來。
信是寫給某親戚的,上面寫著:「情況十分火急,請你們即刻到四行要臺灣阿姨的電話號碼及姓名……要她記住我們的姓名,並請她答應如下事情。只有這樣才能救我們兩人,求求她了。」然後就是符榮英精心設計的一問一答的台詞:「如有人問她海南是否有存款?她答有。存多少?壹仟肆佰多萬元人民幣,港幣有陸拾多萬。是誰幫助你存放?是我姐姐的大媳婦。為甚麼你要地幫你存放?她人好,我對她信任……你為甚麼要把錢拿到海南存,準備投資嗎?我是海南人,葉落歸根,把一小部分放在海南,怎麼用再說。你存的是定期還是活期?有定期有活期,有定期三年的……」
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過,雖然這種臨陣磨槍的洗錢手法實在笨拙不堪,但如果戚氏夫婦早有預謀,事先埋下伏筆,案件的偵破無疑要走不少彎路。
去年七月二十二日上午,「梁耀華走私集團案」在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一起受審的還有李紀周在廣州的情婦、原廣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隊民警李沙娜。
庭審現場,當公訴人問李沙娜,梁耀華是否給過她錢,李沙娜居然十分流暢地回答說:「給過。一九九五年十月份,我病了。梁耀華說我堅持帶病工作,獎勵了我一百萬元人民幣。」
如此荒誕的理由,也許以可在世界洗錢史上佔有一席之地。
*成克傑的「標準動作」
成克傑與情婦李平夢想利用手中的權柄,聚斂起一筆財富,然後雙雙翩然而去,混跡江湖。他在洗錢時相信專業分工的優勢,做的是一套國際通用的「標準動作」。
專家這樣分析成克傑的洗錢套路:
他與情婦李平將受賄所得四千一百零九萬元交給了香港商人張靜海,張再幫助其轉款,為此成克傑付給張靜海一千一百五十萬元。洗錢的銀行通常還要收手續費,如此一來,成克傑的四千多萬洗了半程,就變成了不到二千萬。
其次,成克傑以李平的名義在香港註冊一家空殼企業,請會計師做虛假賬目,繳納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企業所得稅,百分之四十的個人所得稅。這樣一來,近二千萬資產又得縮水不少。
最後,成克傑還得想辦法把「洗白」的錢轉到自己指定的賬戶上,整個洗錢過程才算大功告成。
二OO一年十月,中國銀行在自查過程中發現,廣東開平支行近五億美元資金被盜,支行三任行長(許超凡、余振東和許國俊)相繼失蹤。調查發現,被盜資金大多通過在香港、澳門乃至拉斯維加斯成套路的洗錢程序,相當一部分已經耗損在途中,餘款打入了許超凡等人在香港和加拿大的個人賬戶。
專家指出,資金出逃與洗錢並非同一概念:洗錢並非一定需要資本外逃,而資本外逃許多時候只是洗錢的一個環節而已。通過如今十分猖獗的地下錢莊洗錢,損耗相當驚人。如果中國司法機關通過國際合作破獲洗錢案件,還要依據贓款分割協議進行分配,即使追回黑錢,常常不過是總額的三分之一左右。
*叢福奎的「黑金公司」
中國的貪官已經從以前的「先斂錢再洗錢」「進化」到現在的「邊斂錢邊冼錢」。
原河北省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叢福奎山於索賄金額巨大,於是想到了藉公司洗錢。一九九八年,在叢福奎的一手操辦下,殷鳳軍、殷鳳珍兄妹倆正北京成立了龍吟公司。表面上看,龍吟公司的董事長是殷鳳珍,但真正的幕後老闆卻是叢福奎,叢福奎向許多老闆索要巨額賄賂款,就打入龍吟公司的賬上。
相比之下,連雲港市原副市長鹿崇友的伎倆更為拙劣。他的「黑金公司」居然把年邁的父母請了出來。鹿崇友年近八旬的父親是公司「董事長」,母親任「總經理」。實際上,誰都知道公司真正的後臺老闆就是鹿崇友。
黑金公司既是貪官們的「遮羞布」和「收款機」,也是他們的「洗鈔機I。專家預測,越來越多的貪官會把觸角投入服務企業,因為這些行業現金流通量大,資金週轉快,定價標準有較大伸縮範圍,適合於洗錢的需要。經濟學家的研究表明,被洗錢者看重的行業會出現較大的不穩定,當這些行業不再適合冼錢的需要時,他們就會選擇突然放棄,從而引起行業動盪。
*藍甫的「逢賭必贏」
廈門市原副市長藍南逢睹必贏:如有神助。辦案人員把藍甫的交代粗略相加,著實嚇了一跳:幾年之內,他通過賭博賺到的錢多達六十五萬美元,外加三十三萬港幣。
其實,著力渲染的賭戰風雲,不過是貪官藍甫為自己洗錢的一種說辭而已。
實際上,賭場是最傳統的洗錢場所。如今打算通過賭場洗錢的貪官,依然大有人在。一般來說,人們只注意到這些人在不停地輸錢,而不會想到其中還有洗錢的可能。相對於標準洗錢模式中的大量損耗,賭場洗錢的風險常常會被認為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一個人拿著一千萬的籌碼進場,輸掉一百萬後離場,要求賭場把剩下的九百萬打進他的賬戶,他已經為將來可能的追查設置了障礙。試想,如果藍甫真的在賭場上贏過巨資,他的巨額來源不明的資產就找到了最起碼的掩護。
*「海外窗口」的乾坤挪移
貪官們要把黑金洗白,更要把黑金洗「綠」--一旦資金流出國外,當地政府一般不會對流入的外資有多少積極性刨根問底,追究來源。
於是,將資金直接留在海外,是貪官們找到的洗錢「捷徑」。有的貪官在境外銀行直接建有個人賬戶。一些中資公司在海外賬戶裡非法持有的外匯,遠遠高於國家外匯管理部門所掌握的數額。各地在海外的不少「窗口公司」,實際上有的就是洗錢通道:某些國有企業的海外分支機構,已經演變為國內腐敗團夥的洗錢中心。近年來,許多中資外貿企業宣布破產前,部分資產和利潤早已被轉移到境外,落到私人名下。
由於「天高皇帝遠」,缺少嚴格有效的監控,一些中資企業海外分支機構的斂財手段近於瘋狂。據稱,美國房地產業人士曾經注意到一個可怕的現象:中資公司人員為了個人取得巨額回扣或其他好處,經常操縱公司以高出市場價百分之二十至百分之一百的價格在美國購置房地產或企業,甚至明知是一堆垃圾,也會買進不少根本無法保值的破敗房地產或瀕臨倒閉的企業。同時,美國期貨交易業內人士也反映,不少中資企業以巨資投入期貨交易,是贏是輸毫不在意,因為即使虧損,也能以經營虧損向中國的主管部門報賬,而個人則可通過期貨交易人私下分得交易手續費。
大陸的境外投資一直有「碰不攏」的兩本賬。比如,截至九十年代中期,澳大利亞政府統計中國在澳投資存量為十九點五六億澳元,約臺十四點三一億美元,而中國的統計數字僅三點二六億美元。新加坡政府統計的中國投資企業數為一百五十家,而中國的統計僅為四十八家,美國商務部統計的中國在美投資的企業逾一千家,而中國的統計僅為二百一十八家。數字相差如此懸殊,反映了一個基本事實:在中國的對外投資中,有大量投資處於官方管理之外。
近年來國內企業一度掀起對外投資熱潮,相當一部分國企的法人代表假藉對外投資、合資的名義,將國有資產轉移到境外,再通過各種不可告人的渠道,將其變為私人財產。
黑金綠了會更安全,一些貪官不要家裡堆成金山銀山,常常要求行賄方直接將黑錢打人海外的個人秘密賬號。
原深圳市計畫局財貿處處長王建業權傾一方。深圳市某建材公司業務部經理黃某,在王建業榮升處長後申請免稅鋼材進口指標,王略一點撥,黃心領神會,三天之內用人民幣二百三十多萬元買了四十萬美元,匯到了王建業指定的境外賬戶上。短短一年半時間內,王建業索賄受賄人民幣六百三十多萬元,美金七十八萬多元,完全做到了「日進萬金」,成為建國直到一九九三年金額最大的受賄犯。
2003年8月前哨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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