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尚是一個苦哈哈的留學生時,暑假在紐約華埠想打工掙學費,應徵肉食公司的清潔工,開口說國語,卻被譏為『唐人不會講唐話』。此後我發憤學廣東話,時至今日雖還不大會講,但會聽了,沒想到似乎意義又不大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1980年自中國四川來美自費留學的薛偉,大有不堪回首話當年之感。
*「唐人不會講唐話」
薛偉是中國大陸開放改革後第一批自費留學生之一。抵美翌年暑假,他自康州大學轉學到紐約亨特學院唸書。1981年初,欲到華埠打工掙學費。在一間肉食公司門前,他看到貼著招請清潔工的招貼,便大著膽子步入門內應聘,粵籍老闆最初露出滿意的笑容,誰知他一開口說國語,老闆立即沉下臉,鼻子啍了啍,用嘲諷的眼光看著他說:「唐人唔識講(不會說)唐話。」為怕他聽不懂,老闆又用帶著廣東腔的別腳國語重複了這句說話。
薛偉並不氣餒,鼓起勇氣再往別家找工,凡是門前貼著招聘啟事的就入內去問,這才發現那時紐約華埠是廣東人、臺山人的天下,他到處碰壁,老闆拒絕他的理由都是他不會廣東話。他接連幾天馬不停蹄,最後無功而返回康州親戚家。後來幸得臺灣中央軍校同學會前會長張國威介紹,才在一間上海人開的外賣餐館找到一份送外賣的工作。
薛偉後來投身海外民運。有感國父孫中山先生說「華僑是革命之母」,他去拜訪中華公所僑團領袖,發現僑領十之八九都是講廣東話,說國語的薛偉若無人從旁協助翻譯,根本無法「與他們打成一片」。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帶了一位會臺山話和廣東話的朋友充當翻譯去拜訪當時的中華公所主席,薛偉的翻譯一開口說臺山話,對方立即有「他鄉遇知故」的驚喜,結果是薛偉變成了局外人,備受冷落。
有感當時廣東話在海外是「第一國語」,真正講國語的人似乎「低人一等」,為了與僑領們有「共同語言」,薛偉此後刻意學習廣東話,經常收聽粵語電臺廣播和電視新聞及看連續劇,目前已經會聽了,但隨著國語地位的日漸提高,他覺得會廣東話「意義已不大了」,現在華埠的政經氛圍跟過去相比有天壤之別,講國語的人已佔上風。走在紐約華埠,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相對於薛偉當年由於不會廣東話,「想掃地都沒人要。」來自臺灣的趙先生,則感慨自己當初「要洗碗也沒有人請」。
趙先生原籍江蘇蘇州,原為中華民國空軍,1949年隨國民政府撤退臺灣,1961初來美留學。他說那個年代,紐約華埠只有如下幾種人:一是早年「賣豬仔」來美做苦工、修鐵路的臺山人;二是廣東人、香港人;三是以跳船方式抵美的溫州人和臺灣人。前兩種人都是說廣東話,只要第三種人才說國語。
趙先生剛抵美,身無分文,英文也未過關,只能到自己同胞開的商店或餐館打工。那時紐約華埠已有職業介紹所,但即使他把條件降到洗碗、洗盤子,對方一聽他不會廣東話就搖頭。直到有一天,一家中餐館急需人手,才勉強叫他去幫工。儘管他工作很賣力,三天後仍被「炒魷魚」,因為對方已找到粵籍人士。
趙先生感謂:「中國人自己歧視自己人。我是蘇州人,抗戰時流亡到重慶,被人稱為『下江佬』,後來到了臺灣,又被叫作『外省人』,來到美國,又成為外國人。到了同文同種的唐人街,還要受自己同胞的氣。一生都在漂泊,得不到認同。這真是我們這一代中國人的悲哀。」
趙先生回憶,他們這批來自臺灣的窮學生,因不懂廣東話,無法打入唐人街,便以座落在紐約曼哈坦百老匯的哥倫比亞大學116街至98街為大本營聚居,自成一體。他們很少到華埠,以免因語言溝通問題「自討沒趣」。感覺上,說廣東話的人,似乎頗有「優越感」。
後來吸引臺灣留學生前往華埠,是因最早經營東方食品的金門食品公司推出令他們一解鄉愁的炸菜和皮蛋,他們才每週一次往華埠跑。當時中餐館幾乎清一色由廣東人經營,臺灣留學生想打牙祭時,不敢光顧廣東人的餐館,怕不會點菜,也擔心受冷落。當時華埠只有大上海、哈爾濱等屈指可數的中餐館,老闆和侍應生都會講國語。
*鳥與牛的笑話
一些說國語的人士抱怨,由於不會廣東話,最初移民來美時,在華埠成了自己同胞中的「少數民族」,備受歧視,甚至在光顧廣東人的食品雜貨店時,有人「故意」聽不懂。
不過,1968年自臺灣來美的紐約幼獅管弦樂團藝術總監方秀蓉就以自身經歷表示,她接觸的許多廣東人,都非常友善,她本人在華埠買東西時,未曾受過不公平對待。碰到聽不懂國語的廣東人,她就跟對方比手劃腳,用「肢體語言」來溝通。她認為,當語言溝通有障礙時,態度誠懇很重要,她每次都以誠待人,無往不利。
不過,方秀蓉曾因不懂廣東話而喪失獎學金的機會。那是1980年,她以優異成績拿到教育碩士學位,準備繼續攻讀博士學位。看到新澤西州一間大學設有雙語教育課程,提供的獎學金非常優厚,她躍躍欲試。沒想到面試時,負責人是一位講廣東話的女士,對方問她會不會廣東話?她嚅嚅地說只會聽一點點,不會講,結果名落孫山。
方秀蓉也曾經因不會廣東話鬧過笑話。她業餘愛好繪畫,老師是廣東人,有次叫她畫隻鳥,廣東話的「鳥」跟國語的「牛」同音,方秀蓉一本正經地畫了頭牛,老師看了哭笑不得,才知「雞同鴨講」。
活躍紐約華人社區的陳太太,也說了一個因語言誤會「表錯情」的笑話。她由於工作關係需要拜會中華公所主席,提及自己最近要回臺灣,對方順口用廣東話問她:「幾時番(什麼時候回來)紐約?」她錯聽成:「我很喜歡你。」基於禮貌,她回說:「ThankYou(謝謝)!」
對方奇怪她為何答非所問,一用重複剛才的問話,她也一迭聲連說謝謝,陪同她一起拜會的友人忍俊不禁告訴她:「主席問你什麼時候回紐約?」陳太太才知自己「會錯意」。
六 ○年代來自臺灣的陳太太,非常欣賞傳統僑團領袖的樸實和廣東人的吃苦耐勞,她本人出入華埠多年,與廣東朋友相處愉快。反觀臺灣近年因國家認同挑起的族群衝突問題,令她痛心疾首。她說,不管是那裡來的華人,都改變不了黃皮膚、黑頭髮的特質,大家應不分彼此,在家裡關起門來,可以隨心所欲講自己的家鄉話,但到了華人圈,就應該使用大家都懂的共通語言,「齊齊講國語!」
*不講國語遲早被淘汰
陳承熙1979年從臺灣來美,對紐約華埠和皇后區新興華埠法拉盛的發展知之甚詳。他說那時到華埠買中國食品,不懂廣東話根本「無人理睬」,不過,他不認為對方是「故意」不買東西給他,而可能是客人多,忙不過來,無暇顧及。
他說廣東人一向有「排外」習慣,早年看到講國語人士,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不會生氣,但覺得無奈。曾經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在華埠的地標建築物孔子大廈附近,有一家叫「民鐵吾」的銀行。最初令人不解其意,後經打聽,才知臺山方言讀「曼哈坦」為「民鐵吾」,早年臺山人在華埠勢力非常大,所以「曼哈坦銀行」就順應「民情」稱為「民鐵吾銀行」。
可是,現在的華埠今非昔比,相對於早年在華埠不會廣東話會被「淘汰出局」,「現在不會講國語,不但做不了國語人士的生意,而且遲早被淘汰。」陳承熙斷言。
由於不會廣東話,陳承熙是最早前往紐約皇后區法拉盛謀生的華人之一。他回憶,那時法拉盛非常荒涼,毒品氾濫,地下交易猖獗,許多人視為畏途。但中國人是那裡有危險,就往那裡去。法拉盛介乎甘迺迪和拉瓜地亞兩個機場之間,交通便利。他認識的一批台商,就是在不瞭解當時法拉盛的情況下,被地產經紀鼓動如簧之舌,「糊里糊塗」投資房地產。近年法拉盛房地產水漲船高,令他們「因禍得福」,大有斬獲。他反而在「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情況下,錯過投資置業的機會。
*美麗誤會歪打正著
在紐約法拉盛從事保險經紀業的戴冬生,1980年從臺灣移民紐約。最初他有意進軍紐約華埠,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但到了華埠實地瞭解情況,才知自己不會廣東話,根本無法進入廣東人的「地盤」開拓商機。
戴冬生說做生意當然要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去發展,但他被「環境所迫」,唯有退而求其次到當時治安不靖的法拉盛開疆闢土,上門的客人全為講國語人士。後來許多人都誇他有眼光、有遠見,是在法拉盛開業的第一位華人保險經紀,其實是「美麗的誤會」。戴冬生笑說自己並非「高贍遠矚」,更不是及早預見到法拉盛今日的繁榮昌盛,只不過是當年因語言問題無法在華埠立足,才「歪打正著」到法拉盛發展,這叫做「有意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
相對於早年廣東人與國語人士的壁壘分明,戴冬生喜見今天紐約地區來自兩岸三地及東南亞各地的華人,都互相包容和平共處。如當年他的公司清一色是說國語人士,如今客人來自五湖四海,他也因應各種方言的客人,請的員工會說廣東話、溫州話、馬來西亞、新加坡、上海話等,但最共通的語言仍是國語,有的廣東客人以前從不說國語,現在也不堅持非要說廣東話了。這是十分可喜的現象。
知名陶藝家李茂宗1972年自臺灣來美國,1977年買下紐約華埠地標建築物孔子大廈一住宅單位,是最早「進駐唐人街」的臺灣客家人之一。他雖然不會廣東話,但一直沒有遇到「族群問題」,也沒有發生過不愉快事件。
李茂宗回憶,那時,紐約華埠各行各業都以講臺山話和廣東話為主,講國語的人是極少數,他常常聽到一些朋友抱怨講國語在華埠買東西,被廣東人視為「非我族類」,受排斥、被歧視,但他本人沒有遇到同類問題。李茂宗熱心公益和社團活動,他經常在傳統僑團大力鼓吹講國語,現在他很高興看到當年的提倡,終於開花結果。
*美國多了「兩個州」
美加各地主要華埠的潮流變遷,和兩岸三地的政經起落息息相關。近年在美加地區興起的一波波中國大陸移民潮,以及由於臺灣政局動盪造成的移民現象,對華人社區講國語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就以紐約來說,大陸新移民的湧入,經濟勢力的崛起,導致粵、潮等老僑在華埠的昔日勢力不再,日漸被福州幫和溫州幫取而代之。
福州幫、溫州幫蔚然成勢,即使連黑手黨盤踞的小義大利區也感受到其勢力侵入勢不可擋。難怪華人社區流行的說法是,美國近年多了兩個州──福州和溫州。
在有「紐約小臺北」之稱的新興華埠法拉盛,溫州幫展現其蠶食鯨吞的功夫,短短四、五年光景,就橫掃社區黃金地帶,攻克華人超市地盤,即使是以剽悍著稱的韓國商人,也領教了溫州幫的厲害。再有就是近年東北人發揮過去「闖關東」的精神,也到美國闖世界。這些說國語的大陸新移民,均為華埠經濟注入活力,也導致政治版圖結構重組,改變傳統僑社的政治生態。
過去親中華民國的傳統僑社,屬下不少僑團近年易幟,相繼將青天白日滿地紅的中華民國國旗,改挂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五星紅旗。親北京的福州、溫州新移民,掌握了華埠的經濟命脈,過去華埠餐館、衣廠和超市,幾乎由廣東人壟斷,現在已逐漸由福州人、溫州人平分秋色或三分天下。
福州人、溫州人雖然有各自的方言體系,但他們絕大多數懂國語,要做廣東人、北京人、東北人、四川人等來自中國大江南北移民的生意,當然要講大家都聽得懂的國語。福州人、溫州人跟自己鄉親說方言,但跟外界打交道都說國語。這也是為何近年國語風行全美加華人社區的原因。
*華人社區講國語成主流
據美聯社日前報導,華人社區講國語已成主流,而十多年前,在舊金山、洛杉磯及紐約等美國主要城市,廣東話仍是華埠的唯一主要語言。時至今日,國話在華人社區的勢力勁升,無論在街坊市集或一般住家,都成為普遍的語言溝通工具,並成為不同方言僑團的共通語言。歸根究底,在一波波移民潮中,操國語的中國大陸人居多是主因。
舊金山中華商會顧問白蘭(RosePak)多年來積極推動當地華埠社團活動。30年前她初抵舊金山,與華埠的店家說國語時,人們都把她視為「異類」,竊竊私語說她是個「不會講中文」的華人。但是,現在不管是雜貨店、賣餛飩和炒麵的廣東餐館,都常用國語招呼客人。店家播放國語流行歌曲,司空見慣。
國語急起直追的現象透過統計資料可以具體反映:據1986年公布的一項消費者調查報告顯示,當時舊金山地區將近70%的華人家庭說廣東話,只有19%說國語。但至去年,舊金山亞裔電視臺KTSE公布的一項調查顯示,兩者差距已拉近到53%比47%。紐約Kang&Lee廣告公司指出,洛杉磯和紐約也都呈現相同趨勢。
國語風行全世界已是大勢所趨。西方學者預測,中英文將成為兩大「全球性語言立足於世」,並指目前講國語的人口,已超過講英語的人數,如果把廣東話等中國方言列入,說漢語的人和說英語的人口比例為3:1。
1982 年自北京移民舊金山的江大偉,兩個孩子都是在美國出生,舊金山是廣東臺山人的大本營,早期的中文學校都用廣東話教學,江大偉只好另覓私人國語教師教授兩個孩子學中文。他的太太是廣東人,加上兩個孩子在舊金山華埠長大,也被同化講廣東話,但江大偉堅持孩子要學國語。孩子現在讀大學了,外語主動選修中文,由於從小打下良好基礎,毫不吃力。
江大偉說:「廣東話只是一個地方方言,身為炎黃子孫的後代,不會說國語,將來會很吃虧。既然每一位美國人都懂英文,那麼每一位中國人也應懂國語。國語是中國人的標準統一語言,而且21世紀肯定是中國人的世紀。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世界各地都掀起學漢語熱,中國的文化正逐步為越來越多的國家接受,中國製造的產品打入越來越多國家的市場,許多國家的人要到中國投資和學術交流。」
他強調,國語將是全球華人使用的語言,無論在何時、何地,國語永遠是華人溝通的橋樑,國語也是在聯合國註冊的標準中國使用語言。美國很多大學,目前都是用國語來教中文,在美出生的ABC即使不把國語當母語,起碼也是一種吃香的外語。華裔孩子從小講國語學中文,將來進大學,掌握它便可免修一門外語,要是再修一門外語,就擁有第二外語了。懂雙語的人,到時會佔優勢,但若到那時才學國語就稍為嫌晚了。
*移民潮加速華人社區國語化
美國華人社會從19世紀中形成至戰後最初的十幾年,都是廣東話佔主導地位。華人在美興辦的中文學校,一直是用廣東話授課。早年洋人走在華埠街頭,耳邊聽聞的都是臺山話或廣東話,難怪很多洋人以為臺山話或廣東話就是中國話,中國話就是廣東話、臺山話了。這種局面一直持續到戰後,才伴隨講國語的移民日漸增多而改變。
在舊金山華埠長大的美國華人歷史學會會長麥禮謙,長期研究華人華僑史,他從本世紀幾波移民潮來解釋華人主流語言的變遷。
他指出,19世紀中期,在政經動亂下的數以萬計廣東人從珠江三角洲大舉移民來美,在包括舊金山的幾個主要城市落地生根,繼而帶動華埠的興起。自五○年代末開始,從香港和臺灣赴美接受高等教育的移民顯著增長。他們中很多人,特別是那些來自臺灣者,學成後就留在了美國。此後,華人人口穩步增長。除了每年嚴格限定的105個移民配額外,一系列的移民潮也加快了人口流動。與早期移民不同,新移民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中國各地講國語的人士。
1965年美國國會放寬移民法後,解除對華人移民的限制,激起第二波移民潮,華人移民顯著增長。這批移民主要來自說廣東話的香港和說國語的臺灣。六○年代後講國語者大多由臺灣赴美。除了使用國語為其共同語言這一特點外,這個群體中很多人分屬不同社會階層,大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技術人員和科學家。與早期廣東人社會以商人階級佔主導地位顯著不同。
東亞政局的動盪,引發七○、八○年代港臺移民的大批到來,許多香港移民加入到原有的粵籍移民行列中。與此同時,粵藉以外的華人群體也迅速增長,其中很多是四○年代末、五○年代初政政權更迭時由大陸去臺灣的人。還有一些是來投靠戰前赴美國親友的臺灣本土居民。
世界其它地區的政局動盪,導致了成千上萬人的遷移,很多華裔來到美國。其中最大一個群體是七○年代末至八○年代,因南越政權垮臺而引發的越南、緬甸和柬埔寨印支三國華裔移民,他們中的幾十萬人分屬不同方言群體。
七 ○年代末,美中關係正常化以及中國放寬移民政策,使來自中國大陸的移民迅速增長。1989年6月4日天安門事件後,美國國會在1992年通過中國大陸留學生、學者法案,准予特定條件下的中國大陸人士永久居留。這波新移民潮的持續湧動,徹底改變了美國華人社會。聯邦統計資料顯示,2002年約有6萬1000 合法移民來自大陸,是香港移民的10倍、臺灣移民的6倍。麥禮謙指出,就是這波大陸移民洪流,加速了華人社區國語化。
華人人口以將近每十年翻一倍的速度增長。儘管廣東人依然佔有相當大的比例,但華人社會中已出現了更多來自不同地區,講不同漢語方言的群體,很多老華埠因他們的加入而變得多元化,也更為嘈雜,另一些新興華埠出現在遠離唐人街的郊區。
*加國華埠國語漸居主導地位
除了美國華人社區講國語成潮流,加拿大的多倫多和溫哥華,也有國語逐漸取代廣東話成為「第一國語」的趨勢。最新調查顯示,漢語已成為加拿大第三大語系。
據加拿大統計局的社會趨勢研究表明,隨著移民來源日益廣泛,1996年全加有470萬人的母語並非英語或法語,其中以漢語為母語的人口達73萬6000人,是全加第三多人使用的語系(第二大語系是西班牙語)。
由中國大陸到加拿大的移民,首選城市是溫哥華,其次是多倫多、蒙特利爾。在到加拿大的新移民中,幾乎五分之三都選擇溫哥華及多倫多作為落腳地。
回溯華人移民加拿大的歷史,那是一部血淚史,最早是上世紀末來加拿大修鐵路的一批移民,還有八○年代因恐懼九七年回歸中國而大批移民加拿大的香港人,這也是當地華人大多講廣東話,講國語是「少數民族」的原因。
來自北京的朱軍,原職中國社會科學院外事局。1990年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攻讀教育學博士。1993年曾在多倫多一家社區中心當社工,主要協助來自中國的新移民解決定居、就業問題。因此對華人社區情況知之甚詳。
朱軍說,來自中國內地的移民潮大致經歷三次高峰。第一次是1989年六四事件,加拿大政府大開綠燈,只要是持中國護照的人都有資格成為永久居民(即綠卡),他們中大多數是留學生,這是來自中國大陸的人首次大批落戶加拿大。
第二次浪潮是在1992至1994年,主要是來自福建的難民。他們往往花上2、3萬美金向蛇頭買一個假護照,申請政治避難加拿大,在飛機上把護照銷毀,下飛機就舉手投降,申請避難。加拿大一向對難民十分友好,又發衣服,又送被子,每月還有不少生活費。消息傳到福建沿海一帶,偷渡風潮湧動,來人劇增。
第三波始自1996年初,至今仍呈直線上升的趨勢。加拿大移民局每年都按移民的原居地進行分類統計,過去7年,香港一直居第一,但自1998年起,中國大陸移民總數已超過香港居先。與早年的留學生相比,這批人有很多特點:一、年輕,大多30多歲;二、有良好專業技能;三、在國內都是精英;四、經濟上比較富裕。五、全家一起來。
溫哥華過去是香港移民的大本營,但近年也成為講國語人士的移民首選。有鑒於溫哥華地區華人人口結構轉變,講國語人士愈來愈多,以國語教授課程的需求日漸增加,很多行業都推出國語教授新班。
多倫多的情況比起溫哥華也不遑多讓。自上海移民多倫多的吳小姐指出,過去走在多倫多,碰到華人大多是講廣東話。前段時間,密西沙加市頤康新院落成啟用,在密西沙加美城華人宣道會舉行「職業資料展覽」,吸引超過一千人到場查詢,她發現與會者講國語的約佔一半,與過去華埠滿街廣東話不絕於耳,變化翻天覆地。
她說,中國大陸的崛起,香港、臺灣在世界經濟中扮演的重要角色,都推動中文作為一門重要性語言為更多人接受,而華人共通的國語,將在未來的世界中為更多族裔人士使用。這是大勢所趨,歷史潮流不可擋。
(世界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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