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百姓來說，存錢並不只是習慣。靜止的錢就是流失的錢，面臨負利率，銀行還會是百姓資金流向的上上之選嗎？
2004年3月，投資領域似乎也迎來了春天。去年慘跌至千點附近的股市觸底反彈，在短短4個月上升到1700點左右。
和資本市場的陽春氣象相比，居民的銀行存款卻在負利率的侵蝕下悄悄縮水。從去年年底開始，這種狀況已經持續近4個月。
所謂負利率，即物價指數(CPI)快速攀升，導致銀行存款利率實際為負。據央行2003年貨幣政策執行的「總結陳詞」，2003年前8個月我國居民消費價格總水平同比持續小幅增長,但從9月份開始快速上升,持續到今年1月份，CPI同比增幅已經達到3.2%。
央行的《貸幣政策執行報告》還指出：2004年同比價格上漲的遞延效應為2.2%，也就是說，2004年即使沒有任何新的漲價因素，全年物價上漲也會達到2.2%。
而目前銀行一年期存款利率為1.98%，考慮20%利息所得稅和物價上漲因素，實際利率為-1.616%(即1.98%×0.8-3.2%)。
這意味著自1996年以來，中國首次出現存款實際負利率的狀況。按目前11萬億銀行存款計算，每年大約有200億元的財富從存款者手中悄然流失。
紙面上的「負利率時代」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放在銀行的錢正在悄悄的縮水，如果按理論行事，目前銀行櫃臺的窗口前，應該擠滿了取錢的市民。
但理論通常是蒼白的。雖然有各種分析文章在告訴市民，負利率時代將引領中國進入理財多元化，銀行裡的11萬億存款將解放到資本市場或者其他領域。但事實是，所謂的負利率及其連鎖反應，目前仍然是經濟學者紙上的公式。並沒有動搖工薪階層的儲蓄習慣。
「2004年前兩個月，我們行的存款上漲了1800多萬。」中國銀行北京某支行的櫃員張冰告訴記者。
在另一個對經濟脈動比較敏感的城市上海，銀行存款依然保持著穩步上升的常態。據上海市中國銀行天鑰橋路分行的職員透露，今年年初該行的銀行存款比去年同期增長150%。
據中國銀行廣東省支行2004年初的財務報表，從去年年底到今年2月。該行的個人存款額增幅很大。「已經完成今年儲蓄任務的47.7%，比上年末增加了90個億。」供職該行外事科的李俊濤告訴記者。
這個現像似乎與經濟學者口中的「負利率時代」不相吻合。在銀行存款隱型縮水的時候，老百姓仍然固守著多進少出的理財原則。
儲蓄不僅僅是習慣
「錢在縮水？感覺不到。」雖然是一家知名大學的法學教授，但陳軍麗仍然不清楚負利率對靜止的錢的傷害。她堅持著每月存錢的習慣。「存錢主要為孩子將來的教育打算，這是一筆主要支出。而且社會保障體系不健全，防病防災也得留一筆。」
「老百姓存錢是現行社會福利制度下的一種必然。負利率是一些學者通過專業公式測算出來的，而且物價指數與銀行利率之間的差距並不大，短期內還達不到動搖儲蓄習慣的程度。」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發展研究室主任易憲容說。
催生負利率的主要因素是物價指數上漲。導致這波上漲行情的「元凶」並非供求關係失衡，而是投資過熱。鋼材等基建材料，以及房地產等大宗商品的上漲更為明顯。而百姓生活必需的糧油產品，自去年10月有一波上漲行情後，已經得到平抑。這削弱了負利率對儲蓄習慣的撼動。
陳軍麗堅持儲蓄的另一個原因是：「沒有什麼好的投資渠道，錢放進銀行更有安全感。」
這是中國老百姓投資領域的一個尷尬。
炒樓，炒外幣都是小圈子行當，行規尚未明確，比較有普及性的投資領域當屬股市。但對投資散戶來說，這更是個銷蝕財富的無底洞。「二級市場從設立至今，已經虧損8900億，其中以散戶的錢居多。」易憲容說，「目前股市飄紅，但以人為本的市場規則仍然沒建立起來，誰敢往裡投錢。」
根據中信指數提供的歷年股指，測算出的2002年股市投資回報率為-0.1589。2003年回報率為0.0572。而同期銀行存款相應的回報率都穩定在0.015，並且風險值為0。對「安全第一」的中國百姓來說，銀行顯然是比股市更省心的理財場所。
即使今年年初，國務院發布了《關於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和穩定發展的若干意見》，給股市定下了誠信發展的大氣候，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投資者仍然以持幣觀望居多，涉水一試偏少。
股市未來預期的不確定也影響了另一種投資方式：基金。
基金作為一種機構投資的方式，將大量散戶的錢化整為零，形成合力用於投資。但基金的投資場所主要為二級市場。股市不被信任，導致基金很難有所作為。
據中信指數提供數據的測算結果，2002年，投資基金的回報率為-0.1945。據瞭解，在2003年年末，一個國內比較有名的基金公司的年度總結會上，各個基金經理紛紛表示，去年業績不盡人意，會場氣氛極為壓抑沈重。
債券市場的情況更加沒有起色。中信指數的測算結果表明，2003年，債券市場的投資回報率仍為負值。
「過去的回報將會影響投資者對未來的判斷。」易憲容說。股市，基金，債券三大投資方式的歷史表現不盡人意，讓老百姓的錢在銀行裡靜悄悄縮水。
個人投資意識在負利率時代漸漸甦醒
日前，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出席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期間對媒體表示，近期沒有計畫提高利率。一邊是物價指數漲勢已定，一邊是央行表示暫不加息，銀行存款遭受負利率侵蝕似乎已成定局。
「這種情況如果持續，個人投資意識將慢慢甦醒。」申銀萬國證券公司一位不願具名的分析員說，「在有限的選擇中，回報率和風險性比股票更優的基金將成為首選。」
因此在今年年初，基金髮售出現「小陽春」局面。2004年開年兩個月，中國銀行廣東省分行代售的基金額比去年同期增長10個億，已經完成了全年的計畫額。「雖然比不上存款的增長速度，但相對比基金髮售早期無人問津的局面，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該行外事科職員李俊濤說。
3月8日，國內有史以來發行規模最大的一隻基金南方現金增利基金認購戶數達14.37萬戶，其中95%以上為個人投資者，這使得國內基金總規模逼近2000億元。
「但相對11萬億的銀行存款，發售基金這條渠道非常單薄。」易憲容說，「而且大部分基金的最終流向都是資本市場。盡快建立誠信規則的金融市場，才是解放11萬億銀行存款的癥結。」
來源：中國《新聞週刊》(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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