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武最近那篇有關彭明的文章「記彭明泰緬之行」基本上和他前一段的污蔑六四文章一樣,屬於故意大攪混水、醜化民運的胡說八道...但他在文章中至少對彭明有一句評價還是正確的,那就是「大氣」----說白了,彭明這人不僅具備亂世梟雄的性格志向,也多少具備一些亂世梟雄的魅力能力。
記得幾年前彭明剛出國時,我就對他寄予了極大的希望----這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我也是大陸商界、管理界出身的,知道像彭明那樣,做到一個大集團的董事長、而且還能在政治圈中白手起家小有名氣...這一點憑的可是實打實真功夫,而且是貨真價實的「大陸派」真功夫;而海外民運長期以來一直缺少的,恰恰也就是彭明這樣具備商業和管理經驗的成功人士。彭明這樣的人對於二十年毫無起色的海外民運,本該如「大旱甘霓」一樣寶貴的。
但後來我和彭明私下有所接觸(其實也就是通過幾次電話)的時候,他的「市場價值」已經大不如前,和他剛出國時的「一張白紙、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已經沒法比,據說是在北美民運圈栽了跟頭云云...這以後他又緊鑼密鼓地籌辦「中華聯邦臨時政府籌委會」,不料很快又樹倒猢猻散、還引發海外民運從未有過的一樁巨額財產糾紛,這就
更不免被海外眾人斥作「一場鬧劇」了,連帶當年固執己見,給「臨時政府籌委會」發過一封賀電的老安本人也搞得灰頭土臉。^-^
經過「臨時政府」這一折騰,本來萬眾期待的彭明在海外華人圈中的聲譽和政治價值終於一落千丈,我個人判斷他已經幾無東山再起的可能...因此換個角度來看,今日彭明之因「假幣案」被捕,從政治上對他倒也談不上多加任何損害,反而多少又讓他作為一個知名民運人士「活了過來」(一嘆)。
----不過彭明這顆政治流星出國後的迅速墜落,與其說是因為他個人素質的原因(民運圈多作此評價),還不如說是由於他擅領導而不善於謀劃、所以在戰略上犯了極大關鍵性錯誤所致----甚至直到連和彭明合作共事過的易改也開始出來批評其個人品格能力的今天,我還是認為:彭明儘管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還不失為一個民運圈難得的政治梟雄。
現在回過頭來看,當初主流民運圈極力反對的「臨時政府」構想,其實也並非一個概念上的鬧劇,而和其他一些民運活動一樣,最終失敗的原因也都在具體運作方面----事實上,打著「臨時政府籌委會」這樣的牌子,接下來發揮彭明組織之所長,「深挖洞、廣積糧」,做一點研究制憲、公關聯絡的具體工作,幾年後也未必不能創立一塊一個在民運圈中獨一無二、在未來中國巨變時得天獨厚的「民主革命根據地」...這也是為什麼「臨時政府籌委會」成立的消息傳來後,雖然民運人士幾乎都面露反感,但網上網下那些擁護民主、同情民運的普通華人卻都有些樂見其成的原因;也正因為此,我當時才不聽一些民運朋友的勸告,堅持認為給彭明他們寫一封熱情洋溢的賀電,不僅屬於人情世故,也基本算「政治正確」。
彭明敢打「臨時政府」這個民運精英們想都不敢想的牌子,這本身就說明瞭此人的「大氣」-----雖然彭明打出「臨時政府」這塊和中共政權毫不妥協對著干的牌子,本身也屬於他個人出國後選擇的那條錯誤政治路線的結果(這一點我下面就要談);但從具體戰術的角度來看,這卻無論如何要比海外民運中那些二十年來同樣喊了不少「革命」口號、在具體宣傳行動上卻只敢「組反對黨」,不敢「籌備登基」的人們要多少大膽一些、高明一些、有創意一些。
除了「大氣」,也就是與眾不同、在民運圈尤其超凡脫俗之外,彭明還有一些作為一個政治家尤其是「亂世梟雄」來說不錯的個人素質----比如在「臨時政府」草草收場之後,一般人都會認為彭明最後捲入和合作夥伴的巨額財產之爭,多半也是個「不就是為了錢嘛」的商場騙子...但彭明能在最後自己實際分得十多萬(?)美金之後,仍然把
這部分對民運來說杯水車薪、對個人來說卻也大有可為的「橫財」,都主動投入他自己從事的民運事業中,這就實在可圈可點了:換了其他民運人士也能個人分得十多萬美金,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這筆錢拿去「講政治」麼?----事實上,彭明在得到這筆錢的同時,就曾在電話中親口告訴我:他得到了十多萬美金(他說的具體數額和後來別人披露的完全一樣),因此可以「大幹一場」...這就證明了他當時毫無把這筆錢留作私用的想法----彭明能把他從民運政治中「騙」來的十多萬美元毫不猶豫再次投入民運政治,你可以說他「一心為公」,也可以說他「贏來的再去豪賭」...但不管怎樣,他這個人在對待金錢、個人收益這一點上確實要比常人大氣許多,從歷史經驗看,這屬於一
個亂世梟雄的必備心理素質。
另外彭明還有一點明顯與眾不俗,這就是「求賢若渴」,為此甚至不惜放下自己的身段,像第一線銷售人員一樣去對他心儀的人物反覆邀請----安魂曲出國若干年,名聲在外卻一直隱居,「姜太公釣魚」,因此很希望和本人見面的民運人士也很有那麼幾個...但這他們中確實沒有誰能像彭明一樣在一段時間之內幾次三番來電邀請本人,還表示要報銷機票...後來他到了多倫多更急於和本人碰面,弄到無意和他見面(這原因我下面會談)、又覺得人情難卻的本人連他的電話都不敢接了。像彭明這樣能對一個普通的網路作者(彭明還不怎麼上網)如此求賢若渴,三番五次主動邀請...老實說換了我自己就絕對做不到,因為知識份子多少還在乎自己的臭架子嘛。彭明能如此「三顧茅廬」,沒點劉備的「厚臉皮」功夫是絕不可能的;但反過來說,政治家求賢也確實和推銷、做生意一樣,捨不得放下臭架子,臉皮太薄,那麼經商固然不可能成功,搞政治也很難請出真正的能人-----注意我可不是說我老安自己是諸葛亮那樣「真正的能人」,但彭明捨得放下身段請我這樣的「千里馬骨」,說明至少他是像劉備一樣真愛「千里馬」的。
總之,彭明這人雖然缺點肯定很多,但他大氣、執著、堅韌、肯鑽、無知識份子酸腐之氣...等等優點卻同樣很突出,而且相對說來,他這些優點本來對長期萎靡不振的海外民運,更有其積極意義...但為什麼本來具備梟雄素質能力的彭明卻仍然迅速失敗了呢?這就不得不從其出國後所樹立的基本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上去找原因了。
其實彭明在大陸的背景,決定了最適合他本人的民運路線,決不應該是去搞什麼暴力革命、非法鬥爭;而應該是利用其在大陸商界的背景聲譽、以及其作為城市商人的素質能力,在海外籌組一個面向大陸民族資本、中產階級的政黨或其他政治組織、迅速填補大陸工商業人士、中產階級在海外民運中缺乏任何代理人的空白----這樣的政治戰略,無疑不僅本身有著巨大的發展前途,而且更可以充分發揮彭明之所長、保證彭明本人的獨特領導地位...別人不說,如果彭明先生當初在海外真的亮出面向工商界之海外民運這桿大旗,那麼我老安可能早就樂呵呵地去投奔他了。
但商人出生的彭明要想成為代表工商界利益的海外民運領袖,過於激進的「革命」主張尤其是暴力革命主張顯然就非放棄不可----反過來說,彭明出國後選擇走暴力革命的這條路,雖然本身並非大逆不道,卻直接導致他本人出國前的政治聲譽和政治資源都完全無法有效運用,逼得他不得不重新白手起家,在短期內把自己個人形象重新往「孫中山」、「黃興」那樣黑社會暴力革命的方向去定位,於是乎海內外那些本來十分看重他工商背景價值的有識之士,現在卻不得不對他敬而遠之;而那些還肯去和他合作的,則多半都不是為出於對他「彭明」的欣賞,而不過是看重其扮演的「革命軍」角色罷了,終
於建立不起足夠的威信和自己的隊伍。
選擇了一條很不適合自己,在今天的世界現實中也無實際操作可能的「秘密鬥爭、暴力革命」錯誤政治路線,這應該算是彭明失敗的最大教訓----如果不是這條政治路線根本錯誤的話,那麼彭明即使如「臨時政府」那樣的激進構思,也完全可以有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操作思路(「籌備臨時政府」絕不意味著「暴力革命」,甚至也不一定意味著「顛覆現政權」)。
彭明失敗的另一個深刻教訓就是:他自從出國到了海外,從來沒有能夠建立起一套自己的班底,反而一直不得不和海外民運中一些閑雜人等甚至雞鳴狗盜之徒合作...結果屢屢「同志」反目、當眾內訌,連栽數個跟頭,終於最後雖還多少有些資本,卻實際成為孤家寡人...其實對彭明這樣梟雄性格,有領導、開拓能力的政治人物來說,本來最需要的就是有戰略策劃能力的謀士去輔佐,才可能成就大業;但他偏偏身邊有野心家、有亡命之徒,卻沒聽說有哪個聰明的、而他又能聽得進人家意見的好幕僚----怪不得彭明先是選擇了根本不適合他本人的錯誤政治路線,後又麻痺大意、主動投入王炳章已經栽過一回的低級圈套。
如前所述,彭明身邊無能人、無自己人的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他選擇的「革命道路」讓大部分欣賞他的人望而卻步...但這還不是其用人失誤的主要教訓----其實彭明剛出國的時候,我最怕的就是他不肯獨立門戶,卻去選擇和污泥濁水、魚龍混雜的海外民運圈合作,最後自己也身陷泥潭...結果後來彭明果然在這一點上連栽數個大跟頭,讓本來未染污泥的自己,最後落得個滿身腥臭的下場。
記得美國有一部老電影,叫做Untouchable,講的是三十年代美國禁酒期間,財政部探員最後克服千難萬險,將芝加哥著名黑幫頭目卡彭繩之於法的真實故事...這個電影裡有一段很有哲理意義的情節,說的是財政部探員想去招些警察做自己的反黑助手,但一位出污泥而不染的老警察卻建議他千萬不要到芝加哥的現有警隊中去挑人,而要去警校招未畢業的學員,因為「芝加哥警察隊伍已經基本都是爛蘋果了,要挑好蘋果只要到樹上去摘」----後來他們果然根據這個道理去警校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反黑夥伴。
今天的海外民運圈,其實就是那麼一個「爛蘋果」成堆的大筐(當然也有一些「好蘋果」,但從概率角度看還是挑出壞的可能性大)----因此剛出國的彭明急於去海外民運圈中找人合作,碰上「爛蘋果」的機率當然是再大沒有了----因此彭明如果真的有心做大事業、開創一個嶄新的民運局面,其實本該從一開始起就對民運圈敬而遠之,而試圖從民運圈外「樹上的蘋果」中去摘果、找人的...這樣當然是一個漫長的寂寞的過程,但中國的政治問題本來也就著不得急,憑彭明個人的那份求賢若渴,只要政治路線有吸引力,那麼幾年過後身邊總也會有不少「自己人」的,無論如何都比他後來與之合作的那些「爛蘋果」強多了。
其實我個人後來之所以一再拒絕彭明的誠摯邀請,堅決不和他本人有進一步的接觸,主要的原因還是信不過他身邊的一些「民運人士」(實話說當時我知道彭明和王希哲合作,就知道大事不好:凡有此人參與的民運活動,最後他一定和人家鬧翻的)----如果不是擔心那些後來都和他鬧翻之「民運人士」的話,我雖然當時不喜歡彭明的「革命路線」,但也未必不能親自出馬去好好勸告一下這位梟雄,給他分析一下天下大勢、「可持續發展戰略」云云。。。但說服彭明一人也許不難,要中和彭明身邊那些「民運人士」,我可半點把握都沒有了,弄得不好還會把自己賣給「民運共特」(今天才聽說彭明居然還和岳武、石磊等人有聯繫,靠,這不是找死麼?),這險冒得可是不值---其實很多海內外同情民運的人士之所以一直不肯實際參加民運,大半也是因為他們寧可留在「樹上」,不肯掉進「爛蘋果筐」。
關於彭明,就講這麼多吧。。。這幾天我做其他事情時就開著袁闊成的評書「三國演義」聽,有時候也想到彭明----彭明這樣的人如果生在三國年代,起碼做一個軍閥的資格是有的吧。。。但為什麼最後三國的梟雄們只剩下了曹、孫、劉這三家?為什麼有的本來不錯的人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劉備當年沒有和諸葛亮隆中一對,今天他會不會在歷史上也不過「是個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