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雷諾進行麻醉時,有一臺不斷發出喀嚓聲響的儀器的導線插入她耳朵裡,以監控腦幹的活動(腦幹兼管聽覺和其他反射活動)。另有一些儀器在監測心跳、呼吸、體溫和其他重要的生命指征。她躺在手術台上,眼睛被塗上了一種專門的藥劑,還用帶子糊上。
當施佩茨列醫生開動外科手術鋸要打開腦顱時,出現了一種儀器無法反映的現象--雷諾覺得自己像是「離開」了軀殼,此刻正站在施佩茨列醫生的身後,注視著手術進行。她「看見」外科大夫手持一把類似電動牙刷的傢伙,還「聽見」有個女人聲音在說,女病人的血管太細。雷諾彷彿覺得是要給她在腹股溝部位動手術。
「絕不可能,」她心想,「這可是腦部手術啊。」
儘管雷諾的兩眼被糊得嚴嚴實實,但她感覺到的還真有這麼回事,手術鋸確實有些像把電動牙刷;外科大夫也真的是在往她的腹股溝安裝導管,好給病人接人工呼吸機。
手術開始,施佩茨列醫生吩咐將她身上的血液導出。從所有儀器的讀數來看,雷諾已經死了。她卻發現自己身處一條末端處有亮光的隧道中,並在那裡看到了早已去世的親友。後來是一位大叔將雷諾領回她的軀殼。當雷諾恢復知覺之後,她將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施佩茨列醫生。
「這已經不在我所學的範圍之內。」施佩茨列醫生說。就是現在,醫生仍說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實還是幻覺
如今的醫學成就已經能夠讓大夫們把過去必死無疑的人救活,醫學手段已經把我們通常稱之為死亡的範圍又縮小了,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的病人能死而復生,還能講出像脫離軀殼後的漫遊,在隧道裡的旅行以及同天使和已故親人的會見等等內容。這些統統被稱為「臨床死亡現象」。
實際上,所有的醫生在開始時都不承認這種故事的真實性,認為那僅是瀕死大腦起變化而引起的幻覺。然而,這種說法又派生出不少問題,因為只有大腦還在起作用時才會產生幻覺。而當儀錶上的讀數呈一條直線時,大腦便如同切斷電源的電腦一樣停止了工作,在這種情況下已再無幻覺可言。
人死如燈滅,這是人們的慣常見解。可是當一個人處在臨床死亡狀態,負責知覺的大腦已經不起作用,而知覺又分明存在,這讓科學家,乃至普通人費解。如果現在的一些有關生命、死亡和知覺的理論都是正確的,那就不應該出這種怪事。有人斷言,這一現像一定會將人們認知靈魂的科學向前推進一步。
但也有人對此抱懷疑態度。英國科學家布萊克莫博士就認為雷諾所敘述的故事有誤。如果真有其事,那意味著所有的科學都得重寫。她近30年來見過不少關於超自然現象的報告,可據她說,在經她研究過的所有事例中,或是與事實不符,或是另有解釋。因此她懷疑雷諾的故事純屬捏造。
布萊克莫在她那本談到臨床死亡現象、名為《死亡是為了再生》的書中斷言,類似在隧道中旅行和靈魂脫離軀殼的感覺有可能是生理原因所致。比如說,在局部麻醉下接受腦部手術的病人有時會說自己在一旁觀察手術的進行情況。許多人在LSD(麥角酸的乙基酰胺)、鴉片、大麻和其他止痛劑的作用下也會有這種感覺。布萊克莫指出,在緊張狀態下,一種由人體分泌的名叫內腓肽的物質會對大腦起作用。照她看來,根據上述這些情況可以得出結論,所謂的靈魂脫離軀殼和別的與臨床死亡有關的現象不管真實與否,都是在正處於衰亡的大腦裡出現和消失的。
但是,對臨床死亡現象素有研究的心臟病大夫邁克.塞波姆在比較了雷諾的說法和施佩茨列醫生的手術進度記錄之後,發現雷諾感覺自己正處在隧道中的時候其大腦已經基本不起作用。正如上面舉例提到的電腦,帕姆.雷諾的大腦在那時實際上已經「斷電」。既然大腦不起作用了,理所當然也就不會再有那些虛幻的感覺,不會產生幻覺或對麻醉以及別的藥物有所反應。
「帕姆.雷諾的狀態完全符合臨床死亡特徵,」塞波姆大夫說,「她身體裡已經沒有血,沒有任何活著的跡象。但如果說這就是已經死了,那她在這種狀態下所體驗到的感受又該稱為什麼呢?」
「那不是我,只是我的軀殼」
美國佛羅里達州勞德代爾堡的巴巴拉.隆美爾大夫上世紀70年代還是實習醫生時,第一次碰到處於臨床死亡狀態下的病人。從1994年起,她先後詢問過600多位聲稱自己經歷過同樣現象的病人,並就此寫成一本書。雖然她的觀點有別於其他許多當醫生的同事,但同病人的談話令她深信一點:人死後仍有某些東西還活著。
「當我在向這些人打聽他們死後的情況時,他們表示了願同那些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交換一下意見。」隆美爾如是說。
於是,她每月組織有相同感受的人見一次面。她也想聽聽他們都在說些什麼。好幾十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和女人、而且絕大多數是中年人,聚在一起,談那些改變了他們一生的事件。
其中,有個叫羅伯特.米爾海姆的病人說,他的心臟在一次犯梗塞時停跳。當疼痛消失之後,他發現自己在身體上空翱翔。他看見自己躺在一張檯子上,醫生們在想辦法使他恢復知覺。羅伯特還說,如果說在此之前他活著只是為了自個兒,那麼這次同死神的會面使他變得更具有同情心,萌生了助人為樂的念頭。
另一個企業家病人肯.埃米克說,他有一次患過敏反應死去。據他說,當時停止了呼吸,身子都已經開始發青。
「我什麼都能聽見,也能分辨色彩,先是感到一陣恐懼,後來就覺得輕鬆多了。」他做了個停頓,彷彿再次體驗當時的情景。「那發青的身體躺在檯子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知道那是我,可實際上那又不是我,只是我的軀殼而已。」
那些人都沒有醫生開具的處於臨床死亡狀態的證明,然而這改變不了事情的本質。他們對這種現象懷著濃厚的興趣,都很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隆美爾說,使他們感到欣慰的是,並不只有他們經歷過這種事,因此,也沒人把他們看成瘋子。他們的遭遇很可能叫人有些無法想像,所以它們也就非同尋常,因為全世界的不少人都在談論類似的事件。
臨床死亡不是壽終正寢
雖說絕大多數科學家並不把靈魂之說當回事,但他們中的有些人依舊認為有關臨床死亡和大腦活動中斷現象的說法有不真實的成分。他們提出一種假設,認為這種狀態並不能證明死後還存在靈魂,而是一種更令人無法相信的事實:即知覺不僅僅存於大腦裡。
英國醫學雜誌《刺絡針》2001年第12期發表了荷蘭心臟病學家皮姆.凡洛梅爾的一篇文章,文中詳細地轉述了一個有過心跳停止病史的44歲病人的回憶:他由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到醫院後醫生們用除顫手段使其恢復了心跳。為了往他嘴裡插人工呼吸機的管子,護士取出他的一顆假牙。病人病情穩定之後,被轉到了復甦病房。
一週之後,病人看見了幫他取出假牙的那位護士,居然還認出了她,雖說他們惟一一次見面是他處在介於昏迷和臨床死亡之間狀態的時候。
「是您幫我取出的假牙。」他對護士說,還詳細地描述了當時其他的一些細節。據他說,當時他一直處在身體之外觀察著周圍發生的一切。
凡洛梅爾及其同事試圖對這種現象做出統計,於是問詢了343位經歷過停止心跳後死而復生的病人。其中18%的人說他們的神志還很清楚,他們對親身經歷做了詳細描述,有說總體上心情平和,有說感受頗多,其他經歷過臨床死亡的病人也說是這麼回事。
英國科學家的研究成果發表在《復甦》雜誌上,證明有11%的病人還能保存他們處在昏迷狀態下的回憶。有6%停止心跳後又活過來的病人也說了他們經歷過臨床死亡現象。無論是凡洛梅爾和英國科學家們都認為這一發現意味著甚至在大腦停止工作後人也還存在意識。
那麼,這意識到底藏身何處?難道它就藏在身體的每個細胞裡?
凡洛梅爾認為就是這麼回事,因為人體每天約有500億個細胞死掉,而這種細胞的頻繁更替,意味著組成人體的所有細胞最終都是新的,而我們還不覺得自己有所什麼變化。
凡洛梅爾認為,由此可看出人體的所有細胞之間可能存在一種所謂的聯絡系統。換句話說,我們的細胞、而且不僅僅是大腦細胞,還有組成肌肉、骨骼、內臟、皮膚和血液的若干萬億個細胞,它們靠一種獨特的網路相互「聯絡」,即使是在幾十億個細胞死亡,同時又產生幾十億個細胞來替換它們時,這種網路還能讓我們的知覺暢通無阻地傳遍全身。如果這種說法成立,那就是說,當一個人的大腦已經死亡,那些活著的細胞還能接受外界的信息,否則這種現象是解釋不通的。
這一假設可以使我們得出臨床死亡還不是壽終正寢的結論。從另一方面說,這一發現又給人們展現了新的更加誘人的前景。當然,與此同時也將產生諸多更加複雜的問題。
如果承認在腦死亡的同時依然存在知覺是客觀現實,那人們是不是就得重新考慮比如說從腦死亡病人身上提取器官進行移植的可能?
再說,臨床死亡現象還會讓我們去重新考慮一些看似已經有答案的問題:死亡是怎麼回事?知覺存在於何處……等等。而且,說不定科學對靈魂之說還會有新的發現。
(青年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