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一生出生入死,軍旅生涯始終隨身配帶手槍,準備隨時殉國。
1943年,陳誠因鄂西會戰大捷,受頒一枚青天白日勛章。在民間傳言中,青天白日勛章就是免死金牌,但國史館收藏的陳誠文物卻出現兩枚,確不容易。
國史館整理陳誠史料過程中,赫然發現陳誠於孫立人案時曾直指孫立人受冤,竭力斡旋保護,孫立人受難時還曾對陳誠激動告白。
這一段秘辛並未見於石叟叢書,而是得自陳履安口述。
陳誠曾親領印緬遠征軍,孫立人是舊部。保護孫立人過程中,曾任陳誠侍衛官的前參謀總長劉和謙上將則是見證人。
孫立人是抗戰時印緬遠征軍名將,1954年孫立人在陸軍總司令任滿調總統府參軍長,隔年傳出孫獲美國支持,欲發動兵諫,部分舊部被判為匪諜,牽連叁百餘人,史稱孫立人案。
國史館人員指出,當時蔣介石堅持要對孫立人治罪,陳誠負責孫案,幸賴陳誠力保,稱其忠誠無虞,最後保住「不捕、不審、不判」的局面。
依陳履安口述,陳誠維護孫立人同時,一度令當時官階僅為上校的劉和謙出示孫案檔案,囑其私訪調查,結論是莫須有。孫立人遭監禁後,陳誠親自探視孫立人。
「面對家父,孫將軍一度奮力扯開衣衫,裸露出半生征戰遺下的創傷疤痕,激動地對家父大叫道:我這輩子為國家這樣子出生入死,為什麼還懷疑我變節!為什麼!」陳履安說:「孫案當然是冤案,家父心裏一直都很明白。」
陳誠畢生追隨蔣介石,過從間激辯衝突相持不下之僵局頗多,這些衝突有的對人,有的對事,終其一生,陳誠始終在蔣氏身旁扮演白血球角色。
陳誠與蔣氏衝突最強烈的一次,應在1963年,原因是對反攻大陸計畫判斷不同。陳誠長婿、前中央大學校長余傳韜回憶,當時陳、蔣兩人在官邸激烈爭執,消息傳到海外,住在波士頓的華人幾乎人人皆知。
余傳韜說,隔年回臺後問陳誠,陳誠笑說確有此事,幸賴蔣夫人居間緩頰後,陳誠還是向蔣氏說,一旦號角響起,他仍要請命出征。
陳誠是典型軍人,自東征、北伐、剿匪、抗戰乃至國共內戰無役不與,揮軍反攻或是他最後心願,不過,有抗戰經驗在先,陳誠對反攻大業並非全無疑慮。1963年秋天,陳誠罕見地在日記中寫下兩個意象鮮明的夢境,似可反映他心中的掙扎。
第一個夢是陳誠夢見自己率領大軍反攻,登陸後激戰北上,卻陷入共軍層層包圍,急迫中陳誠驚醒;陳誠再度入眠後不久,卻又墜入另一夢境,夢中國軍一路攻城陷地,直搗黃龍,陳誠只見自己方出營巡視,就被民眾群起包圍,或泣訴生活痛苦,或索求濟助,陳誠情急中伸手進口袋想掏錢,結果口袋竟一無所有。
中時主編王榮霖:陳誠的夢
已故副總統陳誠所編撰的《石叟叢書》在他逝世四十週年紀念日公諸於世,他在民國五十二年秋天於日記中寫下的兩個夢:
「第一個夢是陳誠夢見自己率領大軍反攻,登陸後激戰北上,卻陷入共軍層層包圍,急迫中陳誠驚醒;陳誠再度入眠後不久,卻又墜入另一夢境,夢中國軍一路攻城陷地,直搗黃龍,陳誠只見自己方出營巡視,就被民眾群起包圍,或泣訴生活痛苦,或索求濟助,陳誠情急中伸手進口袋想掏錢,結果口袋竟一無所有。」(注)
陳誠的夢,是否「反映他心中的掙扎」?我不得而知,陳誠戎馬一生,包括東征、北伐、剿共、抗戰乃至國共內戰,一生緊緊跟隨著蔣中正,最後並隨蔣「轉進」臺灣,但隨著歲月流逝,國際局勢的險,反攻日益無望,而連年爭戰所造成人民流離失所的苦痛,則幻化成「情急中伸手進口袋想掏錢,結果口袋竟一無所有」的錯愕。
陳誠素有儒將之名,這樣的夢境,不無讓人體會到他內心深處那股難挽狂瀾、無力解民倒懸的悲涼,甚至間夾著一股自責的意味,而這樣人格特質,更在蔣中正處理孫立人案時,增添了無奈的歷史陰影,據記者轉述陳履安的口述,「孫案當然是冤案,家父心裏一直都很明白」:
「面對家父,孫將軍一度奮力扯開衣衫,裸露出半生征戰遺下的創傷疤痕,激動地對家父大叫道:我這輩子為國家這樣子出生入死,為什麼還懷疑我變節!為什麼?」(註:同上)
「為什麼?」簡單的問句不是問句,而是歷史的深沉控訴;在過去百年、跡近亡國的近現代中國史上,因著太多的不幸及恥辱,有著太多、太多的歷史謎團,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能穿透重重歷史謎團的人,幾乎已全部凋零殆盡,一切只剩斷簡殘篇,徒留後人唏噓。
陳誠,他所處的時代遠了,也帶走了他那一代人儒將的人格典範,而他後半生奉獻心力的臺灣,終於蘊育出「有夢最美」的綠色沃壤,併進而終結他一生信守不渝的國民黨政權,他的一生功過,在政權更迭的今天,竟要由陳水扁總統來作總結,陳總統在《石叟叢書》線上啟用發表會上推崇陳誠是:
---「生於大陸的浙江省,一位外省人,但是為臺灣這塊土地做出最大貢獻的副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