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五月二十五日,在中共八屆五中全會上,柯慶施一躍而被增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而也在這一年,張春橋躍為中共上海市委常委。
話還是要從一九五七年暮秋說起。在柯慶施的辦公室裡,他一次又一次跟張春橋在那裡苦苦思索著:年底,中共上海市第一屆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柯慶施的報告的基調應該是什麼呢?
四人幫: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
自從在中共上海市第一屆代表大會上,柯慶施的報告受到毛澤東的表彰,這一回,柯慶施當然又想露一手。
負責起草報告的張春橋,細細傾聽著柯慶施的「北京消息」:毛澤東對一九五六年六月開始的「反冒進」,似乎頗為反感--雖然當年六月二十日《人民日報》的重要社論《要反對保守主義,也要反對急躁情緒》,是根據中共中央政治局的意見發表的。看來,毛澤東所側重的是「反對保守主義」……
摸準最高領袖的思想,對於何慶施來說,是「緊跟」的前提。張春橋終於根據毛澤東的最新思想,為柯慶施起草了洋洋數萬言的長篇報告,標題為《乘風破浪,加速建設社會主義的新上海!》
一九五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中共上海一屆二次代表大會上,柯慶施站立了幾小時,吃力地念完長篇報告。這篇報告稿飛快地送到毛澤東手中。那時候,毛澤東又住在杭州西子湖畔。
「乘風破浪,好!」毛澤東一看標題,就發出了讚賞之聲。
毛澤東正在思索著怎樣把一九五七年反右派這股勁頭作為東風,在一九五八年來個大躍進,而柯慶施的報告恰恰符合了在西子湖畔沉思著的毛澤東的心意。
領袖的思想,立即化為《人民日報》一九五八年的元旦社論。社論的題目只有四個字:《乘風破浪》!
當時的毛澤東,所讚賞的只是柯慶施,他並不知道有那麼個叫張春橋的人,參與這篇報告的起草。
這年三月九日至二十六日,中共中央召開成都會議。會上,柯慶施又一次給毛澤東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毛澤東在成都會議上,多次發表講話,顯示了他對一九五六年的「反冒進」和黨的「八大」反對個人迷信的反感。
三月十日,毛澤東在發言中指出,冒進是「馬克思主義的」,反冒進是「非馬克思主義的」;
毛澤東談到了個人崇拜問題,說:個人崇拜有兩種,一種是正確的個人崇拜,一種是錯誤的個人崇拜。問題不在於崇拜,而在於是不是真理,是真理就要崇拜。
毛澤東講話之後,柯慶施便在會上發言。他除了同樣批評「反冒進」,吹噓要「乘風破浪」之外,還進了一段「名言」:
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從毛主席要服從到盲從的程度!
柯慶施的這段「名言」,隨著成都會議向全黨傳達,竟傳遍四面八方。於是,何慶施博得「毛主席的好學生」的美譽。
這年五月,柯慶施躍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
這年十月,柯慶施被選為上海市市長--繼陳毅之後,成為解放以來第二任上海市市長。於是,柯慶施兼上海黨政首腦於一身,聲望倍增。再沒有人敢叫他「柯怪」、「爛板凳」、「柯大鼻於」了,也不大叫「慶施同志」了。就從這個時候起,並不老的柯慶施,被人們恭恭敬敬地稱為「何老」--其實,當時他不過五十六歲而已!
自從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之後,柯慶施與毛澤東接近的機會更多了。每一回從毛澤東那裡回來,柯慶施總帶來「最新最高指示」。張春橋一邊聽,一邊飛快地往本子上記。這時候,張春橋的公開職務是「中共上海市委政策調查研究室主任」,人們暗地裡對他的稱呼是「不管部部長」!
子曰:「四十而不惑」。四十一歲的張春橋,比十九歲的狄克要老練多了。他把晚上的時間,幾乎都花費在研究小本本上所記的毛澤東的言論上-一雖然這些話是經柯慶施「中轉」才傳到他的耳中,畢竟是反映了領袖的最新思想。
從反反覆覆的揣摩之中,驀地,張春橋發覺:毛澤東對於紅軍時期的供給制頗為欣賞和懷念,在多次講話中提到了當年的供給制,而對於八級工資製造成的等級差別,毛澤東常有非議……
張春橋摸準了毛澤東的思想脈搏,數易其稿,寫出了一篇在當時誰也想不到的文章,題曰:《破除資產階級的法權思想》。
這是一篇非同凡響的重頭文章。自然,再不會寫「吳松」,也不會署「常軌」,而是簽上「張春橋」大名。
此文在中共上海市委的理論刊物《解放》第六期上發表。那時懈放》創刊不久;一九五八年六月一日,在毛澤東的提議下,中共中央創辦政治理論刊物《紅旗》,陳伯達為總編輯;柯慶施立即效仿,在上海辦了《解放》半月刊,於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創刊。
柯慶施囑,每期《解放》雜誌,都寄送毛澤東。因此,張春橋的文章在一九五八年九月十五日刊於《解放》六期上,不多日便送到了毛澤東手中。
一看文章的標題,毛澤東就發生了興趣。他一口氣讀完,覺得此文甚合自己的心意,但有些提法又過於偏頗。他第一次注意到作者的名字--「張春橋」。
毛澤東囑令《人民日報》予以全文轉載。
《人民日報》總編輯吳冷西對張春橋的文章有不同意見。為此,他寫信給毛澤東,請毛澤東考慮《人民日報》轉載張文時所加編者按語是否說得活一些。
一九五八年十月十一日,毛澤東復函吳冷西,全文如下:
冷西同志:
信收到。既然有那麼多意見,發表時,序言(引者註:即編者按)應略為改一點文字,如下:
人民日報編者按:張春橋同志此文,見之於上海《解放》半月刊第六期,現在轉載於此,以供同志們討論。這個問題需要討論,因為它是當前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認為張文基本上是正確的,但有一些片面性,就是說,對歷史過程解釋得不完全。但他鮮明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引人注意。文章通俗易懂,很好讀。
請你看後,加以斟酌。如有不妥,告我再改。再則,請你拿此給陳伯達同志一問,問他意見如何;並將你們討論的詳情給他談一下。
毛澤東
十月十一日上午十時
毛澤東寫的「編者按」連同張春橋的文章,在一九五八年十月十三日《人民日報》上,以醒目的地位發表了。張春橋的名字,第一次引起全中國的注意。這一天,對於張春橋來說,是歷史性的一天。
當柯慶施告訴他,按語是毛澤東寫的,張春橋受寵若驚了。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那一天晚上在家裡多喝了幾盅,興奮得一會兒站著,一會兒坐著,一會兒踱著。他把毛澤東的按語,一字不漏地全背了下來。他在反覆回味著,「張文基本上是正確的」,「他鮮明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它是當前一個重要的問題」,而且 「文章又通俗易懂,很好讀」……領袖的一連串讚語,怎不使張春橋興奮不已?他意識到,從此毛澤東的腦海中,留下了「張春橋」三個字!
出處:《張春橋傳》
新聞背景:
新華網北京5月10日電 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案主犯張春橋因患癌症,於2005年4月21日病亡。
張春橋,88歲,於1981年1月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1983年1月減為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1997年12月減為有期徒刑18年,剝奪政治權利10年。1998年1月保外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