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下午三點二十分,一條簡單的訊息無聲地滑過全球數萬臺彭博社的交易終端機。「中國政府決定在一個月後和一年內,讓人民幣升值1.26%和6.03%。」霎時間,全球外匯市場像炸開的鍋子,數千名交易員和分析師瘋狂地在電話、計算機前嘶吼。
原本當日因為美國經濟近期數據表現超乎預期而呈現微升的美元,突然止不住地的暴跌。所有人還來不及問為什麼,剛才挂進買入美元的單子即刻變臉,亞洲各主要貨幣成為追捧的對象。中國央行和新聞單位官員接電話接到手軟。根據外匯交易中心事後公布的報告,有二十億美元的賣單在彭博社消息出現後的數分鐘內被丟出。
五點二十分。即使中國官方一本原則沒有出面澄清,但來自中國央行的權威人士對傳聞的駁斥,迅速再次傳至全球。這一刻,所有賣美元的單子再次被撤下,外匯交易大廳在經過輕微的騷動後恢復平靜。但剛才近乎歇斯底理的交易員卻都忍不住要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事情其實並非發生在被許多外匯交易員喻為「黑色星期三」的五月十一日當天。根據大陸媒體追蹤,五月八日一個風和日麗的週日午後,中國第二大新聞通訊社一位駐香港的代班記者,因為找不到稿子可以填滿他原本被交付的額度,於是他便整理了週六香港媒體對近期人民幣升值預期的評論文章,引起之後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在這篇文章中的某段文字,便是引爆「五一一」當天外匯市場的些微火星。原文大意是:「根據近期□□□(人民幣不可交割遠期合約貼水)交易報價,市場反映在未來一個月和一年內,人民幣將升值1.26%和6.03%。」
□□□其實是複雜的金融期貨商品概念。它依照未來交易時間,分成三十天、半年和一年等數種產品。主要標的是賭未來人民幣升值後與現值的差價。這產品主要是供貿易業者避險使用。在過去這一年,一年期□□□平均維持在4200-5200點之間,意謂著未來一年人民幣將比現值升值0.42元到0.52元之間。
這篇文章沒有錯。但另一個也是代班的中國官方人民網的編輯卻出了大紕漏。人民網的這位編輯把中新社的這篇文章翻譯成英文,可能是不懂□□□的概念,人民網把「根據近期□□□(人民幣不可交割遠期合約貼水)交易報價,市場反映在未來一個月和一年內,人民幣將升值1.26%和6.03%。」這句話,翻譯成「人民幣在未來一個月和一年內將升值1.26%和6.03%。」
這篇文章安靜地在人民網上挂了足足二天,一直到彭博社記者發現它為止。
彭博和路透在全球是以販賣最實時財經訊息而聞名,但到了信息相對封閉的大陸,常常面臨一籌莫展的局面。根據媒體披露,彭博社人員當時看到官方人民網消息時,也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但基於職業本能,且相信人民網的權威性,因此才決定把消息放上全球聯機的終端機上。路透在第一時間看到彭博新聞,也跟著操作這條撼天動地的訊息,這才造成全球外匯市場大震盪。
整件事可以說是大烏龍。但足以反應出全球對人民幣升值時機的緊張和期待。即使中國官方不斷公開表示,人民幣不會在各國關注和壓力下馬上升值。但在全球都形成「人民幣一定得升值」的共識下,數以萬計的外匯分析師、交易員和媒體都拿著放大鏡觀察中國官員的一言一行,並且擴大解釋。
之前央行行長周小川在四月間的海南經濟論壇上,一席「中國匯率改革之路未嘗不是健康」的講話,就造成當天及之後一週的□□□大幅波動。摩根大通在「五一長假」前預測人民幣可能在節日之中無預警升值的看法,讓香港股市和亞洲貨幣在五一之前大幅飆升。
如今最新的八卦,就是高盛證券全球經濟研究主管Jim Oneill表示,中國在五月十八日增加外匯交易幣種的同時,將調整人民幣匯率。這個預測的起源,在於中國將在五月十八日增加外匯交易幣種。目前人民幣兌外幣交易只限於四個幣種,包括美元、日圓、歐元和港元。中國央行表示,將從今天起加入英鎊、澳元、韓圜等幣種。
「升還是不升?」中國央行官員就像莎翁劇上的哈姆雷特王子,痛苦地自問「to be or not to be?」扮戲的瘋魔,台下的觀眾此刻也跟著情不自禁地復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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