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講、策劃:楊銀波;主持、製作:黃絹。我們的節目口號是:從中國走向世界,從世界展望中國,我們給您在大陸聽不到的聲音,我們給您跟官方不一樣的觀點。
黃:聽眾朋友,這裡是中央廣播電臺--臺灣之音,您現在收聽的節目是《展望中國》,我是黃絹。繼續為您進行的,是楊銀波先生主講的《民工的錢與命》。
楊:我以我母親外出打工時所付出的代價,談民工的辛苦和我自己的思索,這是一個許多年輕人都還暫時看不到的情況。我以身說法:我母親,梁如成,今年49歲。 1993年,她開始打工;1996年,來到廣東;2003年,因為疾病纏身,停止打工生涯。從1996年到2003年,在廣東打工的這七年時間裡面,她最大的成就就是把我撫養成人--我開始掙錢了,我終於可以成為家中的經濟脊樑了。但是快樂是短暫的,一天接著一天,我看到了殘酷的悲劇在折磨著她、折磨著這個家庭,那就是由打工帶來的令無數醫生都驚嘆搖頭的複雜疾病。舉個實在的例子,為了醫治她的病,我們家花費的經濟遠遠超過她在廣東七年打工的收入,她現在身上的病經過統計,超出十種。這些病是怎麼來的?當年她在農場打工,水能打到她胸脯的位置,或者打到腰部的位置,長年累月如此,以至於形成今天這個局面。
今年6月24日,我母親終於倒下了,幾近生命危險,送大醫院住院才得以復活。接下來,住院的時間可能長達一個多月(現在我就在她的病床前),這次住院又恰恰發生在我的經濟狀況陷入危急的時刻。啊,看看我的母親吧,我的民工朋友們,想一想:今天你們每個月可能會掙到1000塊錢,即使你最節約地開支你的經濟,你最後只可能剩下500塊,這500塊錢你還得贍養老人、撫養孩子、供弟弟妹妹上學,或者你還年輕,你要娶老婆、修房子、搞裝修,同時這樣長年累月的勞動給你帶來的是身體上的不健康,然而你又沒有參加醫療保險、工傷保險、養老保險,這意味著你的生活是沒有保障的,意味如果你一旦有了重大疾病或者有其他重大的經濟危機,國家、政府不會向你無緣無故的施以援手,乃至於你向社會求助,都可能於事無補,沒有希望。
因此,一個最起碼的口號就必須被我們呼喊出來:工資必須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更要提高!因為,當前這個情況實在是太不正常、太不像話了。當然,一些企業老闆,他們也會解釋說:「企業的成本也很大嘛,很多材料的價格比原來高了,我們也要顧及我們的成本,所以只有削減你們的工資。」所以,很多企業乾脆就把工資定在稍微低於最低工資標準的位置,或者就定在最低工資標準的那個位置上。好,說到這裡,前天我調查一家生產紙品的印刷廠,這家工廠有2500名員工。我問他們:有沒有簽合同?他們說:80%都簽了合同。再問:有沒有辦工傷保險?他們還是說:80%都辦了工傷保險。我再問:你們的工資有多少?他們說:番禺區最低工資標準--574塊錢。
通過一番詳細的調查,我得出了一個非常讓我不滿的結論:這574塊錢不是他們月底能夠全額得到的,而是廠方扣除了他們的伙食費、住宿費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最後扣下來,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呢?每人每個月只有400來塊錢。不是說得好好的嗎?574塊錢呀,怎麼成了400來塊錢?嘿,你說我這企業不合法,可我簽了合同、辦了保險,還沒有低於最低工資標準,我合法呀。這就是幌子啊,企業通過這種看似合法的動作,不斷盤剝,以求擴大自己少數人的利益。這樣的企業,無論它的總部是在香港、臺灣、美國還是在中國大陸,它們都是無良企業,這樣的商人也是無良商。
黃:的確,我們看到許許多多的案例,都說明民工的權益被一層一層的剝削掉了。那麼,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之下,為什麼仍然有大量的勞工源源不斷的投入勞動力市場呢?
楊:我也很納悶啊,這些民工的忍受力真的是很強呀。儘管民工荒已經產生了,儘管他們的企業已經有這樣多盤剝他們的機會,有這樣多盤剝他們的事實,但是仍然有絕大多數的民工沒有選擇離開,沒有重新開闢一條道路。因為他們知道,要生存下去,就需要一個長久生存的機會,那就是一個穩定的工作--尋找工作艱難啊。尋找工作為什麼難?這裡涉及兩個問題,直接針對的是「弱勢群體為什麼弱勢」。
第一,他們是能力弱勢。我們知道,在這邊打工的很多民工都很年輕,他們儘管年輕,但是他們過去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讀書,沒有做什麼農活,也沒有搞什麼職業技能培訓,好一點的是從職業中專畢業出來,那麼其他從初中、高中畢業出來的人呢?畢業的時候,學校給你一本《外出打工手冊》,讓你簡單看一下,完了,又不培訓什麼謀生技巧。許多人出來打工,都是邊學邊用,靠這樣的一種不成熟的技能來艱難謀生。他們既沒有政府部門的輸出,也沒有政府部門的培訓,他們也不知道這樣的消息,政府也沒有把足夠的資訊透露給他們,沒有放在他們手中,放在他們的眼前,這就增加了盲目性。
第二,他們是機會弱勢,也就是機會的不平等。所謂機會的不平等,就是說看上去大家都是中國人啊,都是中國公民,可是從這個省到那個省,對於當地的地緣,對於當地的人際關係,對於當地的資訊瞭解程度,他們在「知道」的層面和「認識」的層面上都極為缺乏,而這些恰恰又是直接決定著能否找到工作和能否找到一個好工作的重要因素,但是這些資訊能夠直接跑到他們的面前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所以,現在我就在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要告訴他們「出現了問題要找誰」,因此我編輯、印刷了《中國農民工維權通訊錄(廣州)》,免費發送給民工;第二件事,是為民工建立檔案,就是要明確知道在一個地方,民工們的姓名是什麼,年齡有多大,原籍在哪裡,學歷是什麼,工齡有多長,技能有哪些,然後找一些需要招工和做職業介紹的有良好關係的朋友,請他們為這些民工解決一下就業的問題,要讓他們有選擇權,擴大自己選擇的權利,能幫一個則幫一個。當然,這個工作本來不該由楊銀波來承擔,應該去承擔的牽頭的人主要是兩部分:一是政府勞動部門、建設部門、工會的這樣一些人;二是民間專門為勞工維權的非政府組織。媒體,在這當中也承擔著一個有益而重要的角色,傳遞豐富的職業介紹信息,這樣的目的是使就業資訊足夠活躍,把勞動力足夠地利用起來。
回顧一下今天我講的內容,從最低工資的「低」的程度,看到了工資的不增長;由工資的不增長,看到了他們的巨大成本,看到他們生存、生活的艱難;由生存、生活的艱難,又反思他們究竟有多大的選擇權。我們的焦點集中於擴大他們的選擇權,要在這個課題上下功夫:第一,提升他們的能力,最好由國家來全民發起成本低廉甚至免費的職業培訓、技能培訓;第二,賦予他們以機會,提倡社會公正,提倡資訊透明、資訊到位。如此具有重大意義的事情,我希望得到社會贊同和多方共同努力。因為這是既想做又確實能夠做得下去的的事情,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務實的呼籲。
黃:這就是楊銀波今天和我們談到的民工是不是有充分的選擇權,還有他們進入勞動力市場時是不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當然,在這當中,對政府主管部門以及政府組織有更多的期許。最後,讓我們來聽聽楊銀波的一段話。
楊:現實社會是極其殘酷的,殘酷的社會需要救贖者,而第一個救贖者即是自己。為公眾而奮鬥,即是自我救贖。所以,我們要維權!
黃:「所以,我們要維權!」好,我們謝謝銀波今天為我們主講的《民工的錢與命》。我是黃絹,下次節目,我們空中再會,拜拜。
2005年7月3日下午
整理於廣州市番禺區鐘村醫院住院大樓5樓503房 母親梁如成病床前
(大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