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與房東的關係也算是一種奇妙關係:不是一家人,卻住在同一屋檐下;看似一家人,卻微妙敏感。新到的移民,大多都作過房客,日子有長有短,內心一樣甘苦自知。人與人之間一旦失去審美距離,一旦瀕臨生活細節,都會生出各種各樣的無奈笑談。
人物:Mike,男,35歲,來加拿大五年。換四任房東
說道房東這個話題,我是絕對有發言權的。來到加拿大近5年,並沒有自己買房子,一直在做房客。因為工作的關係,幾乎是每一年都要搬一次家,房東自然也換了幾任。我個人的感覺是,作房東不容易,過日子不容易。房客吧,自然希望住的舒心,房東吧,也希望節約資源。大家立場不同。
一個比較有趣的經歷是,我的四任房東都是很勤儉持家的。尤其是女主人,更是很精明。
我租的第一個房子,是在地下室,和一層的房客一起共用一個廚房。廚房裡有烤爐。我們知道用烤爐比較費電。再者,的確也沒有很多的需要去用這個烤爐。房東倒是很大方地說儘管用,沒有問題。我們自然非到請客吃飯,也不用的。
一次,在復活節的時候,吃火雞,我想下廚烤一個火雞,發現烤爐並不運轉。試了好幾次,也不見好。估計是長期不用壞掉了。我上樓找房東問問是不是可以修一修。房東說你就用我們樓上的吧。這怎麼好意思,覺得樓上畢竟是房東一家的空間。就說算了。
隔了幾個月之後,我還是需要用一下,就想自己修一下吧。或許,憑著自己的一點工廠的經驗,說不定還能修理好。把烤爐挪出來之後,一看,哎呀,你猜怎麼回事,原來是插頭掉了。我插上之後,就能用了。
可是有一天,一層的房客又再說烤爐壞了不能用。我說可以啊,我上個月用了,只是插頭掉了。再一看,不能用,再一看,插頭又掉了。我恍然大悟,估計是房東有意拔掉的吧。挪來挪去這個大傢伙也不容易啊。雖然發現了這一點,我也沒有點破。我覺得會有傷和氣。大家住在一起,也是緣分,在者,這用不用烤爐也不是生計攸關的事情,就罷了。
第三個房東呢,就是很節約用電。這個沒錯,但有的時候真的很有趣。我還在洗手間,突然間洗手間的燈就滅了。我嚇一跳,叫一聲,她意識到裡面有人,道歉一聲就給開開。我愛洗澡,打工又總是出很多的汗,幾乎上每天都要衝一下的。就被我的第三個房東旁敲側擊地問過是不是很需要每天洗澡,這樣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呵呵。我這幾個房東啊,都是好人,平日裡很是照顧。我也知道,這房客就是房客,不能像愛惜自己房子一樣愛惜他的房子。這房子吧,不租,還貸款壓力大。租吧,唉,整天也是細枝末節的擔心啊。
人物:Sara,女,27歲,來加拿大一年。換兩任房東
我僅僅在加拿大住了一年,就換了兩個房東了。唉,可能是我和我的第一任房東八字不合吧。聽許多朋友都說他們的房東很不錯的,大家相處得很好很融洽。可是我和我的第一任房東就很合不來。看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緣分的,即便沒有什麼宿怨,僅僅憑長相就有個遠近親疏的。
我吧,是個不大安靜的人,房子裡總是得有些響聲。要麼是電視機,要麼是音樂,要麼是打電話,總之,耳朵根子一旦清靜下來,我就覺得心慌。當然知道,租房子嘛,就要照顧左鄰右舍的,不能光圖了自己的痛快。所以,我無論做什麼,在晚上,聲音還是很輕的。
我的房東有些神經衰弱,對聲音特別的敏感。不僅僅在晚上,在白天也是一樣。我週末在家都要躡手躡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覺需要安靜。我自己覺得聲音已經不大,但他還是覺得吵。倆個人之間真的沒有辦法調和。他總是問我能不能把聲音調的再小些,可我知道我要是再調小,乾脆關掉算了。可是,沒有辦法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習慣,這不是心腸好壞的問題。
在房客與房東之間,取得信任感也比較難。一家人之間都有很多的摩擦,更別說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了。他看我不是很順眼。他是一個比較保守的老式男人。看我就是一個瘋丫頭,野性難馴,故意開大聲音吵他。如果僅僅是調小聲音,或許我還可以做到,但看到他怒視我的眼神,我覺得心底發麻。我只能搬家。
現在這個房東,和我一樣是個粗線條,呵呵。我再大的聲音,他們都是照睡不誤。只要我在晚上11點之後安靜下來就行了。那個時候,我也睡覺了,怎麼不安靜呢。呵呵。
人物:Peter,男,32歲,來加拿大三年。換兩任房東
房東這個角色挺難當的,太隨和了不行,太霸道了也不行。一般一個房東,都有好幾個房客。還得在房客間樹立威信,要不房客們聯合起來整一下房東,弄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也是很夠煩的。
我的一個朋友,就遇到一個怎麼也不肯搬走的房客。弄得他最後只得賣房子自己搬走算了。其間的過程我不是很清楚,但很是煩人心緒就是了。
我的房東挺好的,北方人,很是爽朗,不大計較一些小事,比如用水用電的。但這最好是遇到比較自覺的房客,像我本人,呵呵。畢竟,這不是自己家的房子,愛惜的程度自然沒有辦法比。
我的房東將房子租給了三家。一對年輕夫婦,一家三口,再加上我一個單身。經常吧,她會叫我說,peter,有時間嗎,我和你說點事。第一次第二次不明就里,第三次之後就知道,她一叫我,就是告訴我別的房客又向她反應群眾意見了。
呵呵。房東提出來比較有權威啊。我是個不大注意細節的人,有點大大咧咧,畢竟是單身,注意的事情少,家裡也沒有女主人比較細心。我是時不時晚上打電話時間比較長加上聲音大,走路像大象,弄得住在我下一層的房客被侵擾。
房東就很委婉地告訴我需要注意一下,我當然虛心接受,房東把意見傳達之後,也不會忘了說我幾句好話,也問問我有沒有對其他房客的意見要反饋。偶爾也說,她被其他房客吵了,我有沒有被吵。我連忙搖頭。看來,我們這幾家人之間的關係也是需要遠交近攻之類的謀慮啊。人和人相處是一門學問,尤其是住的這麼近,鼻息相通。
哦,上面這個是我的第二任房東。說說我的第一個房東吧,也是很不錯的一家人,女主人很是愛乾淨,把家裡家外收拾得很是整潔溫馨。我一開始也很是把她當作我的老婆模範。只是,她不僅看不得自己的房間亂,也看不得別人的房間亂。
有一次,我一不小心,上洗手間的時候忘記關上房間的門,恰好那個時間,她又下來給我送信,看到了我房間裡一片狼藉的樣子,就堅持要每天給我打掃房間,她說她不看到我房間整整齊齊的樣子,就很是鬧心。我說我會好好收拾得,她可以突擊檢查,不過,沒有一次能夠過了她的法眼,總是不合格。
她說她只是給我收拾,絕對不會動我的東西,就是吸吸塵土擦擦桌子什麼的。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失去了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有些緊張。最後,以換了工作需要搬家為理由搬了出來。現在,我還是很亂,只是我絕對記得關好房門。呵呵。
人物:Mary,女,40歲,來加拿大兩年。換三任房東
第一個房東和現在的房東都沒有什麼好說,原因是相處的都很短。第一個房子租了沒有幾個月,我就換工作搬了家,連人好像都沒有稔熟就搬走了。現在這個新房東,我也是剛剛搬來了兩個月,一樣是沒有什麼瞭解。我上班早出晚歸,一回來,就是鑽在自己的房間裡,不怎麼見到其他人了。倒是我的第二個房東,我們一起相處了兩年多的時間。
我自己的感覺是,在國內,很少體會這種「隔牆有耳」的滋味。這倒不是壞事,大家礙於面子,都會減少自己家裡的衝突。我說我和我先生,要是在國內,可能早就吵起來了。但在這裡,大家住的那麼近,說話稍微大聲一點,隔壁的樓上樓下的都聽得見。你們家那點事情,早就讓別人不是故意地聽去了。所以,長期這樣下來,倒也減少了各自的脾氣。
我們這幾個房客怕是都有這樣的感受吧,很少聽見彼此大嗓門說話,更別說吵架了。但我們的房東可不是這樣的人,或許,潛意識裡他們覺得這是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甚至有的時候都忘了還有我們幾家人住在他們的樓下呢。
呵呵。加上房東兩口子沒有孩子,又都是直爽的性格,結婚的時間也不長,時不時的數落起對方來,還真的是很高的分貝。我們都聽得很是清楚。不僅僅是吵鬧就是打情罵俏地也不避嫌,可能是年輕吧,弄得我們這中年人還很是臉紅。有些時候吧,即便是這種不是故意聽到的隱私還是讓人覺得不自在,好像自己無意間作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見了面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了。
可能是我多心吧。仔細想想還覺得很有意思。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和老公嚼嚼舌根說說長短,也是一點點生活的小樂趣。
有一次,我含糊地問女房東那麼大聲地生活,不怕我們聽到什麼嗎?她說大家又不是外人,沒有關係,竟然還告訴我說不要介意,大家都不會彼此笑話的。他們鬧仗的時候,還找我們評理。
我覺得吧,這房東和房客之間還是有一些距離的好,多一些安全感。我的第二個房東人很熱情,可連家務事也讓我們摻乎進去,我們就很難做了。
人物:Henry,男,30歲,來加拿大兩年。沒有換房東
簡單的說,就是我愛上了女房東,難聽點說,鳩佔鵲巢,把男房東給趕走了。我沒有換房東,自己倒成了這房子的房東。再回頭看看自己租住的其中的一件屋子,真的是感慨萬千。當然,這不是一個卑鄙的故事。房東二人本來就是很有矛盾的。
其實,這樣的關係一出來,我自己也覺得尷尬。除了我之外,他們還有另外一家租客,是40歲上下的帶著一個孩子的中年夫婦。他們住在地下室,不大知道上面的事情。為了避免難堪,我和她提前告訴他們搬家,不想讓他們知道我與女房東之間關係的改變。
我住在房東一家樓下,他們的臥室就在我的樓頂。時常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音和壓抑的哭泣聲。開始的時候我不勝其煩,後來就生出幾許的好奇心。有一次,上去給房東交房租的時候,看見女房東一個人很不開心的樣子,我無聊生事噓寒問暖了幾句。她謝謝我,轉過頭來看我。我才又仔細地看了看她,倒不失標緻。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微妙,我竟然打起房東的主意了,時不時和她說話關心她。本來只是想調和一下他們的關係,到後來情勢有些失控。因為,我發覺到女房東看我的眼神裡有閃亮的光彩,也會時不時下樓來找我聊天,坐在我的房間裡一直不願意離開。
於是,很自然的,我們竟然在我租住的他們的房子裡擁抱親吻了。我心裏其實還是很有罪孽感的,也很覺齷齪。
我想搬家,但她很是留我,說她很快就會離婚。但她不想讓她先生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因為如果那樣,她將失去很多的東西。況且,是他們的關係變化在先,和我的相好在後。我想是的,就接受了她的安排。
不久,我知道他們離婚,男房東搬離了這裡。我們也履行了婚姻的手續。我把自己的行李從一樓的房間搬到二樓的主臥裡。對我而言,房間變了,但房間裡的人沒有變,還是我和她,我們擁抱親吻。
我的這個經歷是不是很特殊呢?我有的時候覺得在這房子裡沒有主人般的歸屬感,還有偷情的感覺。或許,不久,我就會賣了這房子搬家了。真正買一棟自己的房子,真正地做房東。
房東,可能是我們來加拿大之後,除了親朋之外,接觸最近最多的人。幾許摩擦多少感謝,都在歲月中慢慢沉澱,成為我們移民生活中如此特殊的一份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