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深夜,在河南盧氏縣打工的福建福鼎籍少年鄭佳輝留下4封遺書後服毒自殺。
3月3日下午,一土特產商店老闆娘懷疑鄭佳輝偷了她的手機,儘管被毆打,鄭佳輝仍堅稱沒偷東西,並報了警。此後,他被警方帶走。3月4日凌晨,他承認對手機丟失「負有責任」並在派出所寫下欠條後,才被放回。因拿不出手機和欠款,他又遭土特產商店老闆娘等人的毆打。5日夜,15週歲的鄭佳輝服毒;次日凌晨,死在醫院。
據鄭佳輝打工的理髮店的老闆稱,鄭佳輝生前曾說受到公安人員「拷打審問」,盧氏縣警方卻稱他們沒有對鄭佳輝刑訊逼供,他們只是依法進行了訊問。
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一個花季少年,走上了不歸之路呢?到底誰該對孩子的自殺負責?---目前,鄭佳輝傷心欲絕的父親及其叔叔和堂兄三人不停地通過各種渠道為他喊冤,以期真相早日大白。
被疑偷手機 派出所內寫「欠條」
鄭兆顏是福建省福鼎市管陽鎮沿嶼村農民,原在福建老家做小生意,後來由於經營不善把家底都賠了進去。2003年夏天,鄭兆顏隻身來到河南三門峽市盧氏縣,在一家浴池打工。而鄭佳輝由於在家和後媽關係不融洽,隨後也來到盧氏縣上學。2004年夏天,鄭佳輝小學畢業後,因為生活所迫,就再也沒進過學校。今年春節過後,為給父親分憂,15週歲的鄭佳輝便在盧氏縣的一家理髮店找了份工作。
談到兒子的死因時,40歲的鄭兆顏號啕大哭。據他回憶,3月3日下午3時許,由於理髮店內沒有生意,鄭佳輝便到隔壁的土特產商店內看了一會兒電視,當時土特產商店內只有一個女服務員在。當日下午6時30分許,土特產店服務員將鄭佳輝叫了過去,說是老闆娘李某某新買的三星手機在店內不見了。由於該服務員堅持認為是鄭佳輝偷走了手機,而鄭佳輝則稱沒有見過手機,於是雙方發生爭吵。
晚上7時30分許,老闆娘李某某趕到後,看見鄭佳輝不承認偷手機,就動手打他。鄭佳輝一氣之下跑回理髮店,借同事手機報了警。隨後,除李某某外,鄭佳輝、土特產店老闆王某某和理髮店老闆劉全,被先後帶到了盧氏縣公安局110特巡警大隊和該縣城關派出所。
鄭兆顏說,他當時正在三門峽市辦事,晚上9時許,劉全突然打來電話,說佳輝正在被公安人員「拷打審問」。晚上10時多,兒子用民警的手機,給他打電話哭著說:「爸,我實在沒拿,趕快救我……」
鄭兆顏連忙給劉全打電話說,如果兒子沒有偷,就不能承認。但劉全說,民警已將佳輝從派出所一樓帶到了二樓進行審訊,他沒有辦法上去。3月4日凌晨1時許,鄭兆顏坐臥不安,再次給劉全打電話詢問情況,劉全告訴他,鄭佳輝已經承認拿了手機,並在派出所給李某某寫下2700元的欠條,交給王某某後被放回來了。
堅稱沒偷手機 留遺書服毒鼠強
3月4日下午5時,欠條約定的還錢期限已到。鄭佳輝再次被土特產店老闆叫了出去,因拿不出手機和欠款,又遭土特產商店老闆娘等人的毆打。晚上8時,鄭兆顏趕回盧氏縣,向土特產店老闆娘承諾一定會問清楚此事,如果真是兒子偷了手機,一定會還她錢的。
3月5日中午,鄭佳輝告訴父親,自己真的沒拿李某某的手機。他寫欠條是因忍受不住警察的毆打。
3月6日凌晨1時多,理髮店老闆劉全突然給鄭兆顏打電話,說鄭佳輝突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鄭兆顏立刻趕到兒子住處,將其送到盧氏縣人民醫院。6日凌晨3時,醫院宣布鄭佳輝因搶救無效死亡。鄭兆顏當場昏倒在醫院。
17日下午,盧氏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張大隊長告訴記者,他們接警後瞭解到鄭佳輝臨死前骼膊上綁了一個小紙袋,紙袋裡包了四封遺書。張大隊長說,法醫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鄭佳輝的死因是毒鼠強中毒,他吞服了整整一包。
四遺書表清白 父親疑雲重重
在孩子留下的四封遺書裡,他一再要讓父親相信他「沒拿手機」,還表達了濃濃的無法為父親盡孝的負罪感,他請自己的朋友們將來幫他照顧父親。除此之外,他還以鬼的身份,對土特產店老闆李某某王某某進行了咒罵。
對於整個案件發生的過程,父親鄭兆顏提出了一系列疑問:孩子報案稱有人打他,「110」為何沒把打人的土特產商店老闆娘帶走,卻把孩子直接帶到了110特巡警大隊,並把是否有人打孩子的問題轉化成了孩子是否偷手機的問題?鄭佳輝是個未成年人,警方審訊他時為何不通知監護人到場?如果無法證明孩子偷了手機,那麼土特產商店老闆逼著孩子打欠條,這是一種什麼行為?這種行為發生在派出所,派出所何以不出面制止?鄭兆顏認為,種種跡象表明:兒子鄭佳輝沒偷手機,他服毒自殺是被盧氏縣的公安人員和土特產商店的老闆逼的,完全是為了自證清白。
警方否認刑訊逼供 土特產店有背景?
3月17日上午,在盧氏縣公安局110特巡警大隊,一工作人員對記者說,值班的和領導都不在,他們沒辦法去查當天的值班和審訊記錄,並說,「有些事情不是你們應該問的。」
盧氏縣公安局辦公室主任戴江天告訴記者,盧氏縣委、政法委、檢察院等部門對此案件都非常重視。之後,又拒絕了記者的採訪。
當日下午,盧氏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張大隊長表示,經他們調查,並沒有發現警察刑訊逼供和土特產店老闆毆打鄭佳輝的證據,刑警隊的工作已經結束,剩下的工作要靠家屬自己去做了。
在談到欠條一事時,該縣城關派出所的王所長則說,那是當事人雙方協商的結果,和派出所沒有關係,派出所民警只是對他們問了話。
當晚,正營業的土特產店突然拉下了卷閘門,次日一大早記者再去探訪時,土特產店裡面所有的貨物已經全部搬走了。20日,記者用電話與店老闆王某某及其妻子李某某聯繫,他們都拒絕透露情況。
然而,有關知情人告訴記者,如果不是土特產店老闆有背景,少年鄭
佳輝或許就不會死。記者瞭解到,王某某在盧氏縣委信訪辦工作,其妻子李某某也是政府部門的一位工作人員。劉全也證實說,在鄭佳輝報警後,王某某曾在店中用手機向公安局一位領導打過電話。
老闆、好友 均稱不信少年偷手機
據悉,當時鄭佳輝向警察交代偷了手機並埋在了一棵大樹底下,但公安人員押著他到大樹底下找時,卻並沒有發現手機。
劉全說,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鄭佳輝偷了手機,因為平時理髮店來生意時,小輝從來不剋扣收來的錢,而且店裡收錢的抽屜是不上鎖的,如果小輝有小偷小摸的毛病,他和店裡人肯定早就發現了。
據鄭佳輝在遺書中提到的6個「好兄弟」介紹,儘管鄭佳輝每個月只有200來元的工資,可他從來沒伸手拿過不該要的東西。
據瞭解,鄭佳輝的屍體目前還陳放在盧氏縣的醫院裡,半個多月以來,他父親鄭兆顏及其叔叔和堂兄三人一直不停地通過各種渠道為他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