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友提供的幾家出售毛蚶的飯店中,長陽路上一家叫作「阿拉寧波菜」的飯店名列其中。昨天下午,當記者一走進這家飯店,開門見山問服務員有沒有毛蚶賣時,「當然有啊,這可是我們的招牌菜!」一位穿著制服的服務員熱情地指著一個藍色的箱子說,「你看,剛剛從寧波運來的。」
記者定睛一看,這個藍色的箱子沒有和其他貝類一起放在點餐區內,而是被擺在了門口的秤台下面,從店門口進來的人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這個長約40多厘米的箱子中裝有半箱毛蚶,每隻毛蚶長約3厘米,貝殼內暗紅色的毛蚶肉隱約可見。服務員說,每斤毛蚶18元。
「不是說不能吃毛蚶嗎,你們怎麼還在賣呢?」記者問到。
「沒關係,我們店只賣新鮮毛蚶,每天都有新貨,吃的時候再喝點酒就好了。」服務員看記者猶豫的樣子,怕生意黃了,連忙寬慰記者。在點菜時,記者注意到服務員沒有在點菜單上寫「毛蚶」,而是用「乾貝」二字來代替。
約5分鐘後,記者點的一盤毛蚶上桌了,鮮紅色的毛蚶肉看起來十分扎眼。嘗了一口,一股腥氣直衝喉嚨。據服務員介紹,毛蚶做起來很簡單,只要用開水燙一下就行了。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了一男一女,「有毛蚶啊!我也要點一斤。」當他們走過記者的飯桌時,其中的女士嚷道。
記者忍不住問那位女士:「毛蚶不是不能吃嗎?」那位女士卻滿不在乎地說:「我們上海人最喜歡吃毛蚶了,味道蠻好價格也不貴。你說的是1988年的甲肝流行吧?現在不一樣了,洗洗乾淨就沒問題了,我們一星期要吃四次呢!」沒過幾分鐘,又有十多名食客進店,同樣也要了一份毛蚶。
記者隨後與上海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楊浦分局取得了聯繫,該分局副局長孫建成等一行人迅速來到這家飯店檢查。一眨眼的工夫,記者發現原來放在門口秤台下的裝毛蚶的藍色箱子已不翼而飛,連記者桌上的毛蚶殼也被服務員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了。一位服務員對執法人員說:「我們從來不賣毛蚶。」在記者向執法人員出示了所購買的一盤毛蚶後,該服務員仍然聲稱:「只賣了一盤,現在已經沒貨了。」
經過20多分鐘的尋找,執法人員終於在飯店一個櫥櫃中查到了6公斤毛蚶,並在廚房中發現了銀蚶6公斤和咸蟹2.5公斤。據執法人員介紹,銷售這些水產品的行為已經違反了《上海市生食水產品衛生管理辦法》,執法部門將在今天對其作進一步調查。據瞭解,在上個月的檢查活動中,該飯店已因銷售毛蚶而受到處罰。
[攤販放言]「有人要吃,我們當然就賣」
毛蚶不單只在飯店裡露臉,距「阿拉寧波菜飯店」不遠處的一個農貿市場內,記者再次發現了毛蚶。與飯店中的毛蚶相比,農貿市場內的毛蚶更小一些,價格也更便宜。據銷售毛蚶的小販介紹,該攤位的毛蚶都是從大連空運而來,並稱那個地方的毛蚶比較乾淨。「有人要吃,我們當然就賣。」銷售毛蚶的小販一語中的。
在滬上一家知名貝類批發市場內,記者走了一圈就找到了3家賣毛蚶的店舖。據這裡的水產批發商介紹,上海銷售的毛蚶主要來自江蘇、山東、遼寧大連等地。一位專門銷售毛蚶的朱老闆告訴記者,他每天可賣出近千斤的毛蚶,主要客戶是飯店,其中以小飯店居多。毛蚶不容易儲藏,所以這些飯店每天都來進貨,通常每家每天會購買20斤。
雖然上海「禁蚶令」並未鬆動,但泥蚶、毛蚶的「地下交易」卻屢禁不止,執法人員在檢查時仍然發現毛蚶的蹤影。去年2月,食監人員在寶山收繳了裝載20噸毛蚶的大型卡車;在每年春節、「五一」、「十一」黃金週的地毯式檢查中也都能在市場上發現小販偷偷經營銷售。上海市食藥監所所長顧振華透露,違禁的生水產品頗得一些食客的喜歡,在菜單中點擊率很高,因此必然會有一些為了利潤的飯店經營者悄悄冒險經營生食水產品,他們往往將毛蚶藏在飯店之外的場所,有食客點單才取貨烹製。
事件回放 1988年的上海人人自危
許多經歷過上海甲肝大流行的人,對當年的情景記憶猶新。1988年,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教授俞順章正在從事與甲肝有關的研究。當時有許多特殊的鏡頭讓這位專家難忘。「在上海的公交車上,幾乎人人都帶著紙巾或戴紗布手套,以免沾染扶手上可能帶有的病菌;最極端的是,飛機上一些標有『上海製造』的食品,都會被乘客當垃圾扔掉,唯恐避之不及。」
曾經親歷過甲肝大流行的市民殷先生,也向記者回憶了當年的一幕幕。1988年1月底,殷先生因為有點噁心嘔吐,前往市區一家醫院就診。一走進醫院,他便發現急診室及門廊邊都坐滿了吊鹽水的人。由於各類患者眾多且甲肝流行,殷先生和其他病人一樣,即使是在走樓梯時都小心翼翼不讓手碰到醫院的扶梯。一回到家,他立刻將外套脫下洗掉。
當年甲肝大流行帶來的還不只這些。那時的公共汽車站和公共食堂很少看到擁擠的情景,人們排隊打飯或上車時會主動保持一定的距離;沒人再敢吸別人遞來的煙,遞煙的也被看作是不識時務的舉動;小區裡晒被子的人很多,而賣陽春麵、豆漿油條等的小吃攤都生意蕭條,更多的人選擇了在家做飯吃,以盡量避免感染細菌的機會。
食客心態 「都有甲肝抗體了,怕啥」
1988年,毛蚶曾在上海引起甲肝大流行。對有污染的毛蚶的危害,一些市民似乎「好了傷疤忘了疼」。在無憂團購網上,有的網友就不在乎地說:「(毛蚶)有什麼好怕的,(反正我)打過疫苗了。」記者昨日採訪了一些食蚶客,發現他們或多或少存在這樣的心態。
曾經患過甲肝並已康復的市民曾先生,就是一名「肆無忌憚」的食蚶客,周圍的朋友幾乎都知道他的這個嗜好。說起自己為什麼能夠放心大膽地吃毛蚶,曾先生的第一句話就是:「因為我曾經得過甲肝啊!」曾先生說,因為已經得過一次甲肝,現在他的身體裡已經有了抗體,這些抗體能夠抵禦甲肝病毒。「而且一般來說,甲肝這種急性病一生最多生一次,生過一次後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像曾先生這樣因為得過甲肝或打過甲肝疫苗而對吃毛蚶再無顧慮的人不在少數。也有部分食蚶客因為貪圖毛蚶的鮮美,懷著吃毛蚶不一定就會感染甲肝的僥倖心理頻頻「以身試吃」,這也成為毛蚶交易屢禁不止的重要原因。
專家告誡 疫苗和抗體並非永久法寶
上海市食藥監所所長顧振華表示,上海與其它地方的食蚶習慣不同,上海人喜歡在開水裡燙一下蘸上調料食用,這樣的生食製作是完全達不到滅殺毛蚶內污染的各種微生物病原體的,很不安全。顧振華說,利用一定的淨化技術,確實可以清除毛蚶、泥蚶等蚶類產品中的甲肝病毒。但是這一技術要求非常高,並不容易達到。1988年以來,上海每年都對毛蚶、泥蚶等進行衛生檢測,至今還是能夠查出甲肝病毒,因此禁令至今未解除。
顧振華同時表示,目前有少數市民錯誤地認為在1988年時已患過甲肝,體內有甲肝抗體再吃點毛蚶也無妨,殊不知食用污染毛蚶不僅會有得甲肝的危險,還有患戊肝、傷寒、痢疾的危險。
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俞順章也表示,雖然生過一次甲肝的人體內的確會產生免疫力,但這種免疫力能夠持續多久,目前的科學研究還沒有獲得確切的結果。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免疫力不是永久性的,就像甲肝疫苗需要定期接種一樣,並非一勞永逸,食客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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