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施麗幾代做著「最下等的活」
其實我們只停留了十來天,只去了德裡和加爾各答。不過,從加爾各答年輕白領無限嚮往的口吻,也約略領略到孟買的吸引力。
德裡的雍容,加爾各答的商業風氣,以及孟買傳說般的活力,讓人覺得有點像到了八十年代後期的中國-北京的大度、上海的精明,都擋不住香港和深圳對探險者的呼喚。
印度的發展好像還沒到中國這樣大刀闊斧刪除舊貌的地步,大城市裡的老街老景都還在盡力保護或重建。德裡當時在修地鐵,商業中心開挖,汽車改道,交通不便。不過,城裡大片大片的仍是精心維護的歷史遺蹟,一半是莫合王朝近千年統治的文明軌跡,一半是英國殖民地時期的都市規劃和建築。
我們停留的印度國際中心,就在綠蔭覆蓋的洛提花園牆外,園內有十三世紀伊斯蘭墓葬遺址,每天清晨,成群結隊的鸚鵡嘯鳴一片,前所未見。
像我們這樣靠閱讀瞭解印度的人,新聞上聽的多是印度教政治領袖煽動對伊斯蘭的宗教仇恨,學業上讀的是印度學者後殖民主義的研究文本,看到這些遺蹟難免驚訝,感嘆在這歷史和商業的大潮激盪時代,人類共同的文化遺產仍能得到尊重和保護。
印度有錢人也常下館子
加爾各答風氣類似,幾位白領朋友已經搬入和京郊類似的小區新居,但還在致力於發掘十九世紀以來的建築遺產,攝影出書,不停地批評市政府只說大話,不做具體維修,讓人不禁感嘆。在過去幾年的拆遷風潮中,想讓市政府說點保護老房子的大話都不容易,連華裔建築大師貝聿銘的老家舊居都受到威脅。
城市貧民
對中國人來說,更主要的不同可能還是印度城市裡隨處可見的窮人。在德裡,最突出的是旅遊點那些見了遊客常常窮追不舍的乞丐,一般居民區因為政府努力把他們往郊外趕,倒也不常見,除了德裡大學建築工地上的簡陋工棚以外,似乎沒有看到貧民聚集。尼赫魯大學在郊外,據說校園附近就有成片的貧民區。
加爾各答因為天氣炎熱,略有不同,街道兩旁,時不時就有草草支撐的小棚子,清晨午後,都可以看到瘦骨嶙峋者,衣衫襤褸,就著水龍頭沖澡,或者用簡易的小爐子燒飯。朋友們指給我們看特雷莎修女生前的辦公室,她建立的組織仍在這裡繼續慈善救濟的事業。不過,當地人很反感外來客把加爾各答看作是一個大貧民窟,問到貧民的生活和教育,他們也承認仍然有很多問題,但又都為付出的努力和已經取得的成績驕傲。
加爾各答市近幾年是另一個本地草根政黨執政,更注重城市發展,不停地向郊區擴張,開發新住宅區和新工業區,蠶食了很多農業用地。農業人口生活水平本來就很低,農民賣地後,所得無幾,很快成了城市裡的新貧民,也是加爾各答目前面臨的問題。
不過,和中國大城市裡城鄉兩種戶口兩重天的情況不同,這裡對貧民來者不拒,不但附近的貧困農民,而且每次孟加拉國發大水或者有其他災害,都會有很多人從那邊跑過來。所以,不像中國的「民工」風景,這裡不但有青壯年在建築工地上幹活,而且老人小孩各色人等一應俱全,梭巡街頭,孜孜謀生。不管是警察還是僱主,不會說是你能幹活,就榨干了油地用你,一旦生病失去了勞動力,就把你一腳踢回鄉下去。
加爾各答不光對貧苦人來者不拒,對願意幫助貧困的人們更是敞開大門,否則,也就難以想像特雷莎修女怎麼會在這裡紮下根來,讓她像高耀潔、李丹、胡佳那樣試試去幫助河南的「愛滋村」,就知道要慈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類似的來者不拒,也發生在印度其他很多邦的農村教育方面。我們的朋友,很多都是堅定的左翼知識份子,很反對宗教基本教義派,反對煽動宗教社區之間的對立。可是談到教育時,他們也承認,印度的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比較發達,可初等教育的普及水平仍然不高,某些基本教義派政黨把網撒到村社去,幫助那裡的人們一個一個地建立學校,確實改善了農村初等教育的狀況。一般認為,這也是這些派別爭取農村選票的重要措施。
其實,印度種姓制度盤根錯節,源遠流長,文化傳統上有相當嚴重的等級歧視成分,社會經濟發展也存在著和中國相似的兩極分化問題,可是,印度的現代思想傳統包含並堅持了基本的啟蒙價值,而且直接反映在很多制度和政策上,包括五十多年來,在高等教育錄取和聘用政府公務員時,都有指定的照顧「賤民」種性和部落人口的比例定額,以改善獲取資源不公的狀況。
中國的經歷恰好相反,文化革命期間刻意追求制度和政策上的低水平平等分配,改革以來又一陣風把所有的特別照顧政策都拋在腦後,教育、醫療、政府機關工作等等,全都向城鎮和權勢集團一邊倒,把三分之二的農業人口扔在一邊,比清代的定額制度都有倒退,還不許人民自己組織起來互助自助。這樣的經濟高速發展,值得追求嗎?
(BBC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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