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06-06-07 17:04:00作者:楊逢時
「六四」與文革,十七年的步履,四十年的跨度。死者尚未瞑目,生者已然憔悴。當悲劇在它發生的國度成為禁忌的話題,似乎只有一條路能通向思想的自由與人格的獨立。
——流亡。孤獨的流亡,壯觀的流亡;流亡。悲切的流亡,幸運的流亡。拒絕了出賣靈魂的契約,你別無選擇。
今天,讓我們走進流亡者的驛站,卸去肩頭的重負,互相問候,互相傾聽。
我們並不孤獨。回首剛剛翻過的日曆,二十世紀是思想者集體流亡的世紀。我們不必悲切。讓尊嚴回歸自我,流亡者創造了對抗謊言與暴力的現代文明。
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後的浪漫主義」的俄國作曲家拉赫瑪尼諾夫是同代人中的「流亡精英」。他在「十月革命」的前夜像只敏銳的老鼠匆匆逃離了沉船,開始了他漫長的流亡之旅。流亡途中,他與另一個俄國歌唱家在異國相見抱頭痛哭。語言的蒼白使他不得不把自我融入音樂,可面對跳躍的音符他怎能客觀冷靜?幾乎所有俄羅斯近代作曲家的音樂都深深地滲透著流亡的隱痛,即便是從未離開過蘇聯的肖斯塔科維奇。
二十世紀蘇聯的「黨文化」給中國帶來了駭人聽聞的文化專制,同時卻意外地把近代俄羅斯人特有的流亡精神傳給了中國人。四十年前那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先是把全體國人變成了「災民」,接踵而來的「六四」 屠殺又把災民們驅趕出了精神家園。從血泊中拾起殉難者的遺願,從此,倖存者開始了群體流亡。不管你腳下的土地是異鄉還是本土,你不是「軀體流亡」的拉赫瑪尼諾夫,就是「精神流亡」的肖斯塔科維奇。
讓我們以拉赫瑪尼諾夫的鋼琴序曲開始今天的紀念,以告慰四十年來無數被專制政權塗炭的生靈。雖然浪漫主義已不屬於當今過於現實的世界,而我卻願意把它理解為不朽的理想主義。我相信, 無論流亡何方,你無悔的追求將寫下流亡者永恆信念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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