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請一位小輩來家吃飯。席間，只見她眉頭深鎖，一副心事重重模樣，經我旁敲側擊，才知她申請綠卡不順。「要是再申請不下來，乾脆找個老美嫁了算了！」她賭氣地說。
唉，又是綠卡惹的禍！
綠卡，一張小小的綠色卡片，卻主宰了千萬美國移民的命運。只因它是開啟移居美國大門的鑰匙，也是移民在美安居樂業的護身符。唯有擁有它，「外國人」才能在這塊希望之地合法地「工作」、「居留」，以及有「尊嚴」地過日子。
也就因為「綠卡」對有意來美討生活、闖天下、追求美好明天的「移民」來說太重要了，移民們不得不各顯神通，卯足全力、想盡辦法得到它。於是乎，靠親屬關係的有之，靠專業知識的有之，靠巨額投資的有之，走旁門左道的亦有之。總之，大家有志一同向「卡」看齊，只要能取得它，哪怕「打落牙齒和血吞」，辛苦、花錢、委取屈、做廉價勞工甚或白工，一切都在所不惜。
只是，「人各有命，機運大不同」。同樣是移民美國，有人拿綠卡易如反掌折枝，不費吹灰之力；有人雖歷經波折，但最後總算苦盡甘來，嘗到「擁有」的甜美果實；但也有人即便吃盡苦中苦、用盡千方百計，終了卻仍與「它」擦身而過。
我有一些朋友屬於前者，他們當初入境美國時，口袋個個揣著那張「有它非萬能，無它卻萬萬不能」的「綠卡」，享受到與老美平起平坐公平競爭的待遇，真是羨煞人也。
先生和我屬於次者。先生來美前一年，留學生只要拿到碩士以上學位，申請綠卡如探囊取物。誰知不過一年，待他快馬加鞭取得碩士學位，卻逢美國經濟蕭條之際，人浮於事謀事不易，移民政策也跟著逆轉，綠卡不再大方送。
找不到工作，又沒有綠卡，先生想留在美國，只好繼續攻謮博士學位。三年後他畢業在即，再度面臨「沒綠卡，難找事；沒工作，申請綠卡無門」的窘境。好在這回他時來運轉，寄出百封求職信後，幸被一位巴裔老闆相中，並在這位老闆鼎力相助下，經過曲曲折折，總算讓我們有驚無險、如願以償地拿到綠卡。
而我們的朋友A君夫婦則屬於後者。他們十多年前來美後，一直奉公守法，努力工作，按時繳稅，但不知何故，卻始終與綠卡無緣。其間，美國曾多次大赦「非法」移民，他們卻因當初「合法」入境資格不符，屢屢與之失之交臂。多年來，他們延聘多位律師，花錢無數，結果身份卻由合法變成非法。
由於沒有「身份」，他們、尤其是孩子們雖然力爭上游，努力不懈，但卻始終有志難伸，無法一展長才，他們心中的鬱悶和不平可想而知。去年年底，朋友因不忍驟遭喪妻之痛的老父孤獨一人在臺，毅然決然隻身返臺，從此一家人分隔兩地牽腸挂肚，令人聞之不勝唏噓。
朋友的故事給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慨嘆。但我知道，只要人類追求「更好明天」的本能猶存，即便隨著時日的變遷，當年俗稱「綠卡」的「永久居留證」 早已改頭換面，褪下綠色的外衣，有著血淚、辛酸、快樂與痛苦的綠卡故事，就會在這美麗、自由、民主、希望的國度中，不斷地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