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剛剛搬到北京時我們買了一輛二手的1993年版8缸北京吉普切諾基(Beijing Jeep Cherokee)。轟轟作響的引擎、翻江倒海般的顛簸,這讓我感覺像是在野外探險,很有男子氣魄。不過,我們7年來曾經買過的兩輛微型客車都經過了聯邦安全檢測,而如今卻要把孩子們放到這輛開了13年、後座的安全帶都已經失靈的舊車上,這實在有些讓人放心不下。
有一天深夜,我們在擠滿卡車的京順路上行駛時差點兒走進了鬼門關,之後我對妻子說,我們必須買輛新車了。她也表示贊同,於是我們開始憧憬著幾週後換上新的坐騎。然而買車的過程卻並沒有那麼愜意,我們花了好幾個月才最後敲定,我真不知道在北京這樣擁擠的道路上為什麼汽車保有量還會每天增加1,000輛。
我們想買一輛微型客車,可以駕上它遊覽中國的名山大川,有時也可以載上一兩位客人──有7個座位、兩個安全氣囊的哪種──於是我們開始物色。別克在中國的受歡迎程度令人瞠目,在微型客車市場別克可謂翹楚。不過它們幾乎全部掌握在那些為企業客戶服務的代理商手中。包括各類牌照費和高昂稅費在內,買別克總共算下來大約要花上31,000美元,高檔車型甚至要超過50,000美元。我們只打算在北京再待兩年,可不想花這麼多錢買車。
本文作者和他的新車一些朋友已經在非洲人「Beijing Bob」的幫助下買到了車,據說Beijing Bob可以幫助大家找到捷徑,減少很多麻煩。在他的Beijing Car Solution網站上瀏覽了一番後我告訴他我們對一款三菱風行(Mitsubishi Futurer)很感興趣,起價20,000美元左右。他說,他會安排我們去看車。第二天,他的手下愛麗絲(Alice)給我打了電話,說經銷商「很近很近。就在四環外。」於是我讓我太太下班後在那裡碰頭。
我們家的確離四環路很近,但是四環路是環繞北京的一條環形路,愛麗絲的司機上車後我們便一直向南駛去,幾乎開到了北京城的另一端,沿途還路過了至少兩家三菱汽車的經銷商。40分鐘後,我們穿過了一片小巷子,看到了一排汽車經銷商。奇怪的是,我們並沒有停在任何一家經銷商門前,而是停在了用金屬柵欄分隔出的一片泥土地上。在我下車的時候我太太打過電話來說她的司機竇長路迷路了。這更讓我感覺像是到了外星球一樣;竇長路從來不迷路。愛麗絲的司機接過電話,聽上去是對竇長路詳細指點了一番。
就在這時,一位年輕女士走過來,她撥開柵欄,讓我們進去。我們又穿過一片泥土地,來到了一處寬敞、但卻未作任何標記的像飛機庫一樣的地方。四、五輛小客車就停在當中,每輛車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層土。愛麗絲興奮地說,瞧,就在那。這些蓋滿塵土的汽車分屬不同型號,最便宜的是手動檔,座席全部為布藝,沒有氣囊,最貴的有皮座,雙氣囊和DVD播放器。這是我能夠想像得到的最奇怪的看車方式。
等我太太到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了雨,道路開始變得泥濘。我們問他們是否可以試駕一下最高檔的那部車。他們看上去有點為難,不過還是答應了。我們圍著那個碩大的建築物兜了一圈。汽車性能還不錯,不過我對那個DVD播放器實在不敢恭維,而更大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這輛車是哪兒來的,那上面用中文寫著「三菱」。「三菱發動機,」愛麗絲解釋說。我指著旁邊一輛更便宜的車型問,「那麼這輛呢?」「三菱的設計,」她的語氣很平淡。
下一站拜訪的是愛麗絲所稱的現代(Hyundai)經銷商。我們又開了一個小時來到了現代的展廳,他們明顯與 Bob存在某種關係,不過他們賣的是「組裝現代」。至少我認為是這樣;也許是出自現代的合資企業,不過車名叫「JAC」,只有一個安全氣囊,不符合我們的基本要求。在四環路上幾乎兜了一圈後,我們回到了家,精疲力盡,而且新車離我們仍然很遙遠。
幾天後,我開著突然發現在我的家門口就有一家三菱經銷商,不過當我問及那個型號時,他們說沒有。銷售人員示意我等一下,然後就進了裡屋。一會兒,另一位年輕人走出來。他用英文作了自我介紹,告訴我們他姓劉,擁有一家叫做Expat Cars的公司,專門為我們這類人服務。幾天後,我在他的帶領下又逛了一圈北京城,看了大眾(Volkswagen)(太小),別克(太貴)和起亞(出奇地貴),最後選定了另外一家「三菱設計」的經銷商。不過這裡的展廳寬敞明亮。它們看上去還不錯,有皮座椅,自動檔,沒有那麼笨拙的DVD播放器。
以同樣的價格,我們是可以買一輛二手別克的,我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覺得這種中國產、已經開了5年的二手車可能缺乏保障。我們給劉打了電話,告訴他我們就定「三菱」了。我們又回到那家經銷商選車,並打算侃侃價。他們的要價是人民幣168,000元,約合21,000美元。我覺得好像不太能指望劉去幫我們侃下幾千美元。在中國,甚至買1美元的襪子都可以侃價。於是我們決定讓竇長路試試,他果然壓低了價格,不過只是一點點。成交,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我們本以為向經銷商付款不應該太麻煩,因為我們有錢存在銀行裡。作為外國人,我們沒有融資權。但後來我才意識我對國際金融的理解是多麼地天真。我把資金轉到了花旗銀行(Citibank)專為外派人員設計的一個帳戶中,我們在這一帳戶通常只保留一小部分可以在自動取款機上提取的現金。之後我走進花旗銀行在北京的一家分行,打算往經銷商的帳戶劃款。劉已經在等著提車了。
花旗銀行的工作人員倒是彬彬有禮,忍住了沒笑。但他們告訴我,我不能動用美國帳戶。一位會講英語的銀行經理Tracy Tian耐心地解釋道,我必須單獨開設一個人民幣帳戶,之後才能劃款。我就差沒大喊大叫。不過我還是開了帳戶,把資金轉了過來。
然後我還要將美元兌成人民幣,並且每天只有10,000美元的兌換限額。來來回回去了三趟,我終於看到了光明,只希望不要再有麻煩。然而當我在帳戶上存足了 183,000元,讓Tracy幫我開一張現金支票時,她那種奇怪的神情就好像我在問她她有沒有下過蛋一樣。他們在中國根本不使用支票,所以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提出一大袋現金,要麼轉帳到經銷商的帳戶,我選擇了後者。
劉以簡訊的方式告訴我他們的帳號,我填了表,然後開始等待確認電話,但電話始終未來。由於手機簡訊顯示不完整,事實上我填的帳號是錯誤的,位數不夠。
我開始心慌意亂,我是不是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和劉的所有來往會不會都是騙局?我真的瞭解他嗎?Tracy把我拉到了一邊,向我保證錢一定會劃回來的。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仍然心神不定,直到最後接到了通知我錢款已經劃回的電話才放下心來。我再一次來到銀行,填了表,出示護照,然後取出近20,000元準備支付牌照費和各種稅費。那天下午劉把我們的新車開來,拿走了現金,將一系列牌照和保險證明交給了我。幾天後我們駕車進城時遇到了我太太的一個同事。「好漂亮的車,」他稱讚道。「不過這是什麼牌子?」我笑了。「三菱的發動機和三菱的設計。」我完全可以去查一查這個車型的名字,不過何必還要自找麻煩呢?我們喜歡這部車,安全帶也能用,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