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02年,張藝謀執導的《英雄》在公映時就引來一片批評之聲,謂其美化暴政,宣揚殺戮。四年後,與《英雄》一脈相承的歌頌暴君的歌劇《秦始皇》,經由頂級演員包裝後被送上了紐約的舞臺。
暴力文化的代表
《英雄》中有很多荒誕不經,悖逆情理的場景。殘劍在刺秦王幾乎得手之時忽然退去,其原因竟在於突然想到只有秦王可以一統天下,且統一後殺戮即可終止。如此荒謬的解釋連秦王自己都十分費解,最後只能用一句「我悟到了」來填補這個黑白顛倒的邏輯鴻溝。無名竟然也在最後關頭接受了這種邏輯,終止了刺秦,並做大義凜然狀輕身赴死,殘劍和飛雪隨之斃命。通篇看來,都是為殺戮辯護。暴君殺人都是迫不得已,小民也有義務為成全暴君的英雄偉業而捨身無悔。
《英雄》所宣揚的邏輯,再次出現在《秦始皇》劇中——當高漸離指責秦始皇殺戮太慘時,秦始皇再次提出「為了天下太平,犧牲在所難免」。這與毛澤東的「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遙相呼應。
秦始皇的解釋有兩個背離基本常識的錯誤:第一、天下分裂之後,國家與國家之間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戰爭關係,一日沒有統一,戰爭就延續一日。事實上,國與國之間完全可以和睦相處。《尚書》記載帝堯之時「協和萬國」,《易經》有雲,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現今歐盟各國可憑協商而成立共同體。無論是中國遠古還是現代文明,都與《秦始皇》所宣傳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截然相反。
當時天下不太平,很大程度上是秦國兼併擴張所致。那些死去的人,也大都死於秦王發動的殺人盈野的戰爭中。因此《秦始皇》所表達的與其說是秦始皇的思想,倒不如說是共產黨的思想。
第二個基本錯誤在於,當暴君不惜殺戮數百萬人而得到天下後就會立即放下屠刀。遠如秦始皇,近如毛澤東,暴君奪取天下後殺戮一以貫之。殘劍、無名不過是在一廂情願地自欺欺人而已。如果《秦始皇》的編導不是對歷史十分無知,就是故意用與歷史常識截然相反的情節欺騙觀眾。我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秦始皇》所宣傳的這一套,與中共一直武力威脅臺灣暗相契合(臺灣與大陸統一的障礙恰恰是中共的獨裁與殺戮)。讓我頗為吃驚的是,許多臺灣人和臺灣媒體竟然對《秦始皇》大肆吹捧。不知道這些文章的作者們,是出於對歷史的懵懂,抑或另有考慮。
中共獨裁暴政遠勝秦始皇,《秦始皇》在竭力使人相信,這些殺戮都是迫不得已,也是為了百姓(實為倖存者)能夠享有幸福。因此對於當下發生的迫害、酷刑、盤剝和墮落,不但要逆來順受,而且要抱著感激的態度,乃至主動而慷慨地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成全那些暴行。似乎誰反對暴政,誰就是和全體民眾的幸福過不去。這種邏輯,讓我們看到站在一堆堆白骨上歌舞昇平的「和諧社會」。
惡搞中國歷史
此次,《秦始皇》的劇情似乎是《英雄》和1996年周曉文拍攝的《秦頌》的結合體,再經過些許改編,讓其情節更加遠離歷史史實。讓我們還原些許歷史的真相。
高漸離的故事載於《史記.刺客列傳》,大略如下:在荊軻刺秦王之前,燕國太子丹在易水邊為其送行,高漸離擊筑(一種樂器)而歌,留下了最悲壯的歌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荊軻刺秦失敗後,秦王興兵滅燕。於是高漸離隱姓埋名到宋子(縣名)給人當佣人。主人家有人擊筑的時候,高漸離便會評價哪裡擊得好哪裡擊得不好。主人知道後,便請高漸離擊筑,所有聽到的人都很嘆服。高漸離拿出了自己的筑和衣服,穿好後大家都很吃驚,宋子的人爭相請他為客。凡是聽到高漸離擊筑的人,都會流著眼淚離去。秦始皇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召見高漸離。有人跟秦始皇講高漸離是荊軻的好朋友,而秦始皇因為喜歡高漸離的技藝而特赦了他,但卻用馬糞的煙熏瞎了高的眼睛。高漸離因此能夠接近秦始皇。最後高漸離在自己的筑中灌了鉛,找一次機會用筑去砸秦始皇,結果沒有擊中。秦始皇隨後處死了高漸離。
從史實來看,高漸離刺殺秦始皇,大概出於兩種原因,一為燕國百姓報仇,二為荊軻報仇。
而在《秦始皇》歌劇中,亡國之痛不重要,朋友之義也不重要,高漸離憤怒的動機變成了秦始皇不肯將女兒許配自己。
該劇以秦始皇高談「唯有高尚情操,才足以統領天下」開頭。秦王殺戮無數,卻自誇「高尚情操」,實為江澤民「以德治國」的「知音」。
劇中偽稱秦始皇與高漸離是兒時的好朋友,由於秦始皇唸唸不忘高漸離的音樂,而將高漸離接到了秦宮,請高漸離為秦國譜寫國歌。此處,編導隻字未提表現秦始皇殘忍的史實——用馬糞煙熏瞎高的眼睛,而變成向高漸離解釋他殺人實在是為了被殺的人好(即《英雄》中的「天下」謬論)。高漸離拒絕為秦始皇寫國歌,並開始絕食。
編導們增加了暴力加色情這一套。他們虛構了一個秦始皇的女兒櫟陽公主。櫟陽公主是個下半身癱瘓的人,她和高漸離上演了一出激情戲後,癱瘓病就莫名其妙地好了。高漸離也開始回心轉意。接下去,國仇家恨變成了兒女私情,高漸離開始為秦國寫作國歌,並被秦始皇封為宰相。看來編導要表達的是:人不過是情慾和爵祿的俘虜而已。最後櫟陽公主因為不能嫁給高漸離而殉情,高漸離氣憤至神經失常。
此時編導安排了一個詭異的細節。高漸離宣泄憤怒的辦法是咬斷自己的舌頭,將鮮血吐向秦始皇,並將自己的琴砸爛。造成高漸離一切痛苦之根源的秦始皇揮劍殺死了高漸離,反而被編導解釋為秦始皇是「為了減輕高漸離的痛苦。」
全劇以秦始皇君臨天下,並演奏秦國國歌—— 「奴隸之歌」而結束。
整個劇情漏洞百出,「焚書」「修長城」等事件發生的時間在《秦始皇》中完全是錯亂的。
作踐中國文化
《秦始皇》編導打著宣傳中華文化的名義,請世界著名的作曲者、演員創作了這個《秦始皇》,其價值觀實為對中華文化的反面詮釋。
中國文化中道家的修真養性,佛家的普度眾生,儒家的仁者愛人,才是他最精華的部分。我們崇尚對神的敬畏和對生命的珍惜,以開放的態度吸收各民族的先進文化,海納百川,以和為貴。「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
這樣的文化如果能夠被西方人所認識和瞭解,才顯出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內涵和包容的胸襟。
而編導們偏偏扭曲歷史,將巫術、暴力、色情融為一體,宣傳殺人有理,宣傳對暴力的崇拜和對獨裁的臣服。這是對中華文化的貶低,也是對我們民族尊嚴的貶低。
「寓騙於樂」宣傳黨文化
毛澤東曾經說過他自己就是馬克思加秦始皇。黨文化中的很多因素與秦始皇所使用的暴力和詭謀都有很多相像之處。因此張藝謀一再以秦始皇為原型,通過篡改歷史的辦法為秦始皇辯護。如果我們能夠接受《秦始皇》所傳遞的是非標準,那麼我們就完全能夠認可共產黨現在正在進行的獨裁、欺騙和鎮壓。
為《秦始皇》辯護,實則為中共辯護。
文化一定是一種價值觀的反應。如果編導們願意臣服暴政,那還屬於他們的個人問題。而他們卻在用唯美的手法去宣揚邪惡的價值觀。
歷史的相似
文化的力量是巨大而潛移默化的。二戰以前,希特勒的好朋友雷妮.瑞芬舒丹導演了納粹記錄片《意志的勝利》。此片採用藝術的手法和類似宗教的狂熱把希特勒塑造成為一個「神」。雷妮為納粹1936年奧運會拍攝的記錄片《奧林匹亞》更是「把奧運會轉化成了法西斯儀式。」這些影片從美學的角度來說,讓當時無數的年輕人如痴如醉。
今天有人正在重蹈雷妮的後塵,不但在中國用《英雄》宣傳暴政,又在紐約上演《秦始皇》給國際社會洗腦。那些與中共蠅營狗苟的政客或商人,定會從《秦始皇》中找到更多為自己辯護的「靈感」。
或許有人說,《秦始皇》不過是個娛樂片,何必大驚小怪。恰恰相反,《英雄》可以在人民大會堂進行首映式,沒有政治方面的首肯和推動是不可能的。《秦始皇》可以動用海外各方人力推動宣傳,各家含中資華文媒體大篇幅報導,原因也可想而知。只是面對的讀者群不同,有的強調譚盾,有的突出張藝謀及合作夥伴罷了。
單純為了娛樂,應該選擇一個更沒有爭議的話題,沒有必要悖逆基本歷史常識和情理。
中共的文藝與政治
在中共眼裡,文化從來都是為政治服務,這就是為什麼中國那麼多的新聞和出版的審查部門。中共深知文化對人的影響力,毛澤東將從事文藝創作的人稱為「拿筆的軍隊」。
前加拿大國家芭蕾舞學校唯一的華裔教授張鐵鈞女士說:「傳統文化藝術與當今中國推廣的藝術有很大區別。在中國這五十多年,方方面面藝術都是為政治服務的,表現虛假的繁榮。打土豪分田地時,就推出《白毛女》;文革時,要推倒所有帝王將相,與天斗、與地鬥,就出現樣板戲。還有《東方紅》,用大場面表現民兵,打殺握拳頭、衝鋒、衝刺等都堂而皇之登場。什麼時候政治要求,出現什麼藝術形式。最近中國各種危機此起彼伏,前一段時間,在中共巨資推動的法國文化年、德國文化年,以及文化部先在人民大會堂上演《黃河大合唱》,並推動海外華人參與,又是以文藝形式,以達到愛黨(中共)即是愛國(中國)的政治目的。」
中共一度對中國人唱起國歌感到不安,因為歌詞第一句為「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中共懼怕這首歌曲的作用,《秦始皇》的編導們對中共的心思體貼入微。
將《奴隸之歌》定為國歌,自然也就不必反抗了。最可笑的是,編導們把高漸離刺秦的史實徹底改寫,變成了高漸離神經失常,而且不再刺秦。
藝術家的責任
參與該劇的名家在接受媒體訪問時或者說「我只是把故事編好」,或者說「給該劇增加更多傳統藝術元素」等等。
也許每位參與者都有一個能對自己交待得過去的初衷來完成該劇的一部分,筆者也想將更多的資訊以及畫面呈現給所有的人們,因為誰都要面對歷史的回放,德國人已經走過了納粹控制德國的時期,中國人民將來也會回憶曾被「共產」控制著的夢魘時代,在這個特殊的歷史時期,作為藝術家,到底要呈現傳統中華文明藝術中的什麼給西方或後人?
那些古老文化中陰暗的、被壓抑的、被迫扭曲人性的、甚至是鬼魅的文化,還是中華文明中恢宏美好、有氣節尊嚴的文化,何者更能被人尊重?
以無神論為基礎的共產黨從先天起家來說,就是與傳統文化截然相反的。歷史上它對傳統文化無法弘揚而只是破壞。真正不受中共意識形態影響和控制才能準確地詮釋中華文化的正統,才能給予優秀藝術家們更好的環境呈現出中華傳統文化藝術中令人神往敬仰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