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任前拿走245萬社保資金
在山西省和順縣,曾經有一位被許多幹部評價為「口才好能力高」的縣長,在眾人眼裡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然而,就是這位縣長,將受賄款用於自己的商業投資,資金鏈緊張時,不惜挪用企業的社保資金,先後貪污、挪用、受賄金額高達900余萬元,成為山西省幹部警示教育新典型。他就是山西省和順縣原縣長兼國有資產管理委員會主任崔保紅。2006年12月18日,崔保紅因涉嫌受賄、挪用公款、貪污罪,站在了法庭被告人席上。
崔保紅的落馬多少有點意外。在和順縣檢察院查辦當地冒領社保資金案件時,勞動局原局長楊彥榮將崔保紅供出:「冒領的200多萬元社保資金,全被他拿走了。」
案發始於2005年8月,一封匿名舉報信送到了和順縣檢察院,「長溝煤礦有人冒領社保資金」。長溝煤礦是當地比較大的國有煤礦,有200多名在職工人。和順縣檢察院隨即集中力量投入偵查。
經查實,晉中市曾下撥過一大筆社保資金,但是這筆資金在打入某些企業賬上後被時任和順縣勞動局局長的楊彥榮提走了。對楊彥榮立案審查後,楊彥榮很快交代,保障金涉及長溝煤礦、富陽煤業有限公司兩個企業,金額共達245萬元。但這筆錢並不是他挪用了,他供出的一個名字讓檢察人員吃了一驚。
楊彥榮供述:錢是原縣長崔保紅拿走了。原來,晉中市勞動局將這筆資金批給和順縣不久,崔保紅對楊彥榮說他要辦重大事情,讓楊將錢取出來給他,並分別給兩個企業的負責人寫條子,要求他們將這筆錢交給楊。寫給富陽煤礦的條子上甚至提出要求:「穩妥處理好這筆錢。」隨後,該企業虛列了礦井建設項目領到140余萬元,提出125萬元交給楊彥榮。而長溝煤礦則採用虛假簽名、私刻職工名章的方式,也將所領到的社保金絕大部分交給楊彥榮。楊彥榮先後幾次將245萬元的巨款交給崔保紅,但他並不知道崔保紅到底要拿這筆錢幹什麼。
拿到這筆錢後不久,崔保紅就由和順縣縣長調任祁縣縣長。9月3日,崔保紅被晉中市紀委雙規,其在任和順縣縣長期間所作所為逐漸暴露。
與煤老闆大搞權錢交易
貪污社保資金,對崔保紅來說,並非偶然。成為一縣之長後,崔保紅與錢越來越親近,他利用手中的權力,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權錢交易。
崔上任以來,在他所有的工作中,煤炭工作成了他的工作重點,重大決定都由他說了算,而事實上這正是崔主要的財源之一。經查證,崔保紅300多萬元的受賄金額中,其中200多萬元為煤老闆所送。「他掌管著全縣煤礦的關停大權,一個煤礦如果按條件應當關閉,但只要給崔保紅送上錢,就可以繼續開。」一位熟知此事的人如此說崔保紅。
「大多數煤老闆送錢金額都是5萬元」,這已是和順縣公開的秘密。一些煤礦被檢查出安全隱患等問題被要求整改時,崔保紅的電話就打來了,執法單位的通知成了一紙空文。對此,縣裡相關工作人員在接受調查時表示他們也是不得已,因為「縣長說話不得不聽」。在當地影響最大的一次就是一個小煤礦早已被列入關停範圍,但長期以來一直不能關停,就是因為礦老闆給崔保紅送了錢,直到崔保紅調離和順後,該礦才被縣裡執法機關炸毀。
事後證實,該老闆與崔關係密切,崔保紅在太原投資的醫院,就是由該老闆的弟弟負責裝修。案發後,對40余萬元的裝修費用,崔保紅夫婦都承認是由對方支付的。
2004年,山西省政府清理整頓煤炭私挖濫採現象,要求年產量9萬噸以下的礦井全部關閉,但一個年產量只有5萬噸的礦井,在給崔保紅送了50萬元巨款以後,卻一直開著不關,直到崔保紅離開和順。
這50萬元,在崔的受賄生涯中成了「標王」。在以煤炭工業為經濟命脈的和順縣,大大小小的煤礦成了崔保紅的搖錢樹,幾乎每個煤礦都與崔保紅有過權錢交易,金額多少不等,少到一萬兩萬,多到十萬八萬,崔來者不拒,而大多時候,對所收賄賂崔保紅都要給以回報,一些因為安全問題不過關被要求整改的煤礦,崔保紅收錢後給予過問,煤礦整改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可笑的是,行賄方與受賄方在案發之後,曾經一致的利益卻不再統一,煤礦老闆交代,崔當時主動索要,而崔卻交代,是煤礦老闆主動送上。
「崔在收了錢之後,多數人都得到了他的回報」。在調離和順時,崔保紅將一小部分受賄款交給辦公室主任,要他退還給當事人。因為這些當事人的要求,在他調離和順後,已無法兌現。而煤老闆們在與崔進行過一些交往後,也覺得崔很守信用。這讓崔保紅在和順縣甚至有了「講義氣」縣長的名聲。「講義氣就是說給他錢就辦事,只要你給了他錢,就能給你辦了事。」一位當地官員這樣解釋。
各事業單位進人他說了算
崔保紅任上,除了煤炭工作外,另一件他主抓的工作就是各事業單位的進人。「必須由他說了算」,一位當地官員說:「這是崔保紅的另一受賄主渠道之一。」開始是一萬兩萬,價格不等,發展到後來,崔保紅「進一個人5萬元」的要價,幾乎成了全縣人盡皆知的明碼標價。更有甚者,有的人給出的錢遠遠高出崔的要價,當地某企業一位經理,為了安排自己的子弟,給出了10萬元的高價。
一些知情的幹部在說到此事時,都稱崔保紅的底價他們都聽說過,逢年過節,崔保紅家前來送禮的人有很多,不提要求的送上三五千元表表心意,有要求「進步」、或有事相求的,基本上都在1萬元到2萬元之間。
起訴書指控,和順縣煤管局局長為讓崔在財政資金撥付方面給予該局關照,分別在2002年、2004年、2005年春節時,給崔保紅三次送上人民幣3.5萬元。和順縣建設局局長也數次送上數額不等的金錢,得到崔在政府資金撥付中的關照。
2004年3月,和順縣中興建築公司經理陳某為承攬和順縣宣傳文化中心建築工程,送給崔保紅人民幣2萬元,在崔的關照下,該公司順利承攬此項工程。為能及時得到建築工程款,陳某於2004年中秋節、11月及2005年春節前,又送給崔人民幣7萬元,崔便在工程資金撥付上給予該公司關照。
2003年春節、中秋節,和順縣煤管局副局長郝某為得到提拔,兩次送給崔保紅人民幣2萬元。2003年12月,郝被提為該局書記兼副局長,為感謝崔以及取得崔對其工作上的支持再次送上人民幣5萬元。
這些人在為自己謀求升職的同時,也通過崔保紅給自己的子女尋找出路。2003年中秋節前,和順縣富陽煤業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閆某為安排其子女工作以及本人工作崗位調整,送給崔保紅人民幣10萬元,崔安排了閆某女兒的工作。
據辦案人員介紹,崔保紅在太原有5處房產,價值144.3萬元。案發後共追回現金411萬元,車輛18輛,折款315萬元,扣房產協議4處,折款119萬元,共計追回845萬元。檢察機關指控,崔保紅涉案金額共為942.6萬元,其中貪污245萬元、挪用390萬元,受賄307.6萬元。
在一個國家級貧困縣,崔保紅在任縣長的短短5年間,斂財近千萬。
和順縣檢察院副檢察長李京昌說:「崔保紅的案子,由於牽涉面廣,相當於給全縣幹部進行了一次普遍教育,現在許多人對檢察機關的工作開始大力支持。這也是我們辦案取得的成效之一」。
贓款用來投資做生意
與一些得錢便揮霍的貪官不同,這位身家近千萬的縣長熱衷於投資各個行業,他幾乎把他所有的錢都投入到生意中去了,開科技公司、借錢給人承包水泥廠、開美容醫院,投資四面開花,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崔保紅主要通過他的小舅子趙東民做生意。2002年,他們成立了山西神亞科技開發有限公司,只做過一筆生意,但並沒有掙到錢。這個公司真正的作用,其實只是為隱藏崔保紅受賄所得。案發後查實,崔所受賄款中,一大部分都打到趙東民用別人名義所開的神亞科技賬戶中。
趙東民在和順縣還開過幾家公司,不過也只做過一筆生意,還是在崔保紅的關照下,賣出過兩臺機器,讓趙東民獲利69.19萬元。一位辦案人員說,崔保紅完全是利用自己的權力讓他的企業獲利,而且幾乎是無本之利。
除神亞科技公司之外,2005年,面對不斷走熱的整容醫院,崔保紅馬上讓妻子也開辦了一所美容醫院,但很多投資者瞄準這個行業,太原市的美容醫院四處開花,迅速進入白熱化競爭階段,除了少數幾個大型整容醫院外,其他的都在虧本苦苦支撐,崔保紅的美容醫院也不例外。
這家醫院成立之初,共有工作人員79名,每月需開支20多萬元。隨後,這家醫院在經營上出現混亂,不斷有市民將其投訴於媒體,稱其存在虛假醫療。崔的投資再一次失敗,372.6萬元投資基本無望收回。而這筆投資中,就有楊彥榮給他的245萬元社保資金中的一大部分。
隨後,2005年,又由趙東民出面,拿出神亞科技賬戶中的65萬元交了定金,在晉中市高新技術開發區,一舉買下了30畝地,並外借了150萬元,準備建一個煤化工廠。在數次投資經商失敗後,這個廠子寄託了他們很大的希望。同樣,這個廠以趙東民的名義開辦,而直接投資還是來源於崔的受賄款,並且在開辦前,崔已替趙協調辦理了征地手續等各項事宜。崔保紅案發後,這個廠子還未開始基建即告終結。
崔保紅案件被稱為2005年晉中市反貪第一案,崔保紅與山西省委原副書記侯伍傑、臨汾市公安局原局長邵建偉、原翼城縣縣委書記武保安一起成為反腐警示教育典型,這位「講義氣」縣長的發家致富路也至此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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