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上午,山西省鄉寧縣華靈廟抗日紀念館門前廣場上,一群初中女生扮演的村姑,正踮著腳尖送別將和敵人最後決戰的士兵。
一切都很熟悉,就像任何一臺擁軍晚會的場面。配舞的交響樂版民歌聲響震耳,綠花襖、大辮子的女孩,圍繞纏繃帶的男同學們揮舞手臂,他們被胭脂染得過於紅艷的臉龐,時而微笑時而悲傷。
我們送別的是國軍二十四壯士。」扮演村姑的初三女生劉曉蓉,擠在同學堆裡大聲說。
這是一座特殊的抗戰紀念館,紀念的是在抗日戰爭時期在山西鄉寧地區拋灑熱血的國軍將士。
紀念館所有的陳列品均來自國軍:青天白日銘牌、榮譽勛章、防毒面具、軍刀、機槍,還有閻錫山本人簽名的小象、國軍將士在戰場上過年的聚餐照……在一組由80張國軍將士人像組合而成的照片上,寫著「致敬從血泊中站起並生存下來的人」。
另一件受人關注的藏品,是閻錫山在1945年5月立的「華靈廟二十四壯士殉國紀念碑」。這塊石碑的背面,刻著由他撰寫的千字碑文,記載著第19軍37師3團3營8連,在華靈廟和日軍的一場惡戰。華靈廟,連接鄉寧、新絳、襄汾三縣,位處山脊,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戰爭爆發後,這裡成為為後方軍隊提供補給的重要運糧道。日軍多次嘗試攻打,以切斷糧道。
據鄉寧史料記載,1941年12月4日凌晨,數百名日軍趁雪夜偷襲華靈廟,當時駐守此處的只有60名士兵,雖然8連指導員立即帶著80多人前去支援,但依舊敵眾我寡。黎明前,眼看日軍將勝,軍人們決定殊死一搏。其中24人,每人腰纏10顆手榴彈,自願組成「活炸彈隊」,在連長彭永祥的帶領下衝入日軍。這些人體炸彈導致日軍傷亡近400人,扭轉局面。
碑文中,閻錫山感嘆說:「凡此,皆猛將勇士之所為……不惜捐自身之血肉……以搏國家民族某一事之勝利與成功,使敵堅兵利器胥失功能,戰略戰術均歸無用,此則超軼尋常戰鬥範圍之外。」
中學生家萬言說,他自小就聽長輩講過這個故事。但直到2005年5月,學校第一次排練這個舞蹈,他被選出扮演國軍士兵。
這群孩子擠在一起嚷嚷時,兩位國軍老兵,正扶著枴杖,坐在觀眾席裡。
他們同樣年屆90歲,同樣瘦削硬朗,甚至有著相近的山西口音。但1949年後,他們在台海兩地度過了境遇迥異的半輩子。
留的,是返回山西婁煩老家的郝端溫;去的,是經上海坐船到臺灣的袁廣卿。
轉到紀念館背後,參觀縣政府新修的二十四壯士紀念碑時,被縣長扶到前排的郝端溫,一手拄著枴杖,一手脫開女兒的攙扶,給紀念碑敬了一個國軍軍禮。
圍觀村民的掌聲響起,老人的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
日軍偷襲華靈廟時,他就是那位帶隊趕來支援的8連連長。24名「壯士」,都是他的戰友。
站在第二排的袁廣卿,雖和郝端溫同為晉綏軍,但在這場惡戰爆發時,他已轉移到了大後方重慶。袁廣卿13歲加入閻錫山辦的「主張公道團」,時常手持紅纓槍為開會的大人們守門。1934年他16歲,村長推薦他去當兵。「能學用槍。也算是一門訣竅」。
袁廣卿是9兄妹中的第二個軍人,大哥曾加入北伐軍。他從山西到湖南、重慶、江浙一路轉來,最後在京滬鐵路上當交警。
1949年,他跟隨大部隊離開大陸。9兄妹中,袁廣卿是惟一去臺灣的人。
那時在臺灣軍人地位不低,但整個臺灣和大陸一樣貧困,軍人的生活也很清苦。袁廣卿在部隊待了10年後轉業,用積蓄開了一家雜貨店養活自己和家人。他娶了朋友的妹妹。「這家雜貨店,養活了我的5個孩子。」
郝端溫的前半生,幾乎就是袁廣卿的翻版。
農家子弟,1937自願參軍。那時他跟父親去太原,正趕上犧牲同盟會在大街上發傳單:日軍佔了我們東邊,又想侵佔華北了。他當時就向父親請求當兵。「四個兒子送一個。」父親回答說。
袁廣卿離開大陸時,郝端溫跟著未來的岳父回了家鄉。在村裡開了學校,當上民辦教師。「文革」中,他被當作特務被人拖出課堂,吊起來打。「我爸爸的右手此後就不能寫字了,一抬手就發抖。」郝端溫的女兒告訴記者。
然而記憶不會因此而磨滅。2005年10月,抗戰勝利60週年之際,88歲高齡的郝端溫在《山西廣播電視報》發表了《華靈廟戰役回憶》一文,記敘了昔日國軍在鄉寧浴血奮戰的往事。
来源:搜狐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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