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軍政府終於同意和民主運動領導人昂山素姬有條件舉行會談,然而緬甸九月下旬開始的僧人示威和後來的血腥鎮壓到底會對緬甸的政治產生什麼影響還是未知數。抗議期間,緬甸軍隊向示威者開槍、街道被封鎖、寺廟被安全部隊佔領。由於緬甸禁止本臺BBC記者進入報導示威,本臺駐曼谷記者哈丁一直關注著那裡的局勢,他記述了這不平凡的十幾天的經歷:
緬甸局勢動盪
緬甸軍警開槍示警的第二天,星期四,更多的流血和傷亡開始了。
我電話另一頭的採訪對象一邊奔跑一邊憤怒地向我描述街頭的景象。我可以聽見槍聲、喊聲,他氣喘吁吁地對我說,"他們正抬著一個人從我身邊過去,有人中彈了!"
我可以想像出街頭的情景。那之前的一週,我剛剛到過那裡,仰光市中心靠近唐人街的蘇雷大金塔。那時的仰光是寧靜的,寧靜得有些可怕。
我很快離開了緬甸。但從那時起,只要我醒著,我幾乎所有時間都在電話上,設法找到動盪之中仍在緬甸的朋友和聯繫人。
變化的情緒
回想起來,開槍前後人們的情緒大不一樣。
抗議剛開始的時候,電話中都是高興的聲音。記得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電話的那一邊是位看著幾千人遊行通過她們大使館的女外交官,我聽得出她嗓子眼兒裡的興奮勁兒。
"真了不起",她說,"每個人都面帶微笑,這麼平和"。
另一個打來電話的朋友簡直興奮得不知所措。
他說:"從來沒想到能看到這樣的場面,這麼多人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城裡到處都是"。
他還說,人們都一直跟著僧人走,"軍人不會敢襲擊他們"。
這樣的電話聽多了,幾乎讓人覺得緬甸終於到了柏林牆倒塌的那一刻。
但是到了星期一,氣氛發生了變化。軍人出現在了街頭,聯繫那裡的人也開始困難了。
打了有二十個電話,終於找到了一位曾因批評當局而入獄十年的男子,如今他住在仰光郊區一個破舊陰暗的房子裡。
他以平靜準確的語言和一種幾乎與己無關的語調談道,軍事鎮壓即將到來。
"我們只能希望他們能顯示出克制",他說。
他的聲音讓我想起以前去過的一個廟裡那位沉靜、漠然的老和尚。
"軍隊,他們有用不完的子彈",他接著說。
逮捕
您可能注意到了,我到這裡一直沒有提任何人的名字,為了安全起見,我只能這麼做。
但是,在我還可以在緬甸採訪的時候,有兩個人堅持說可以用他們的真名,我們討論了這樣可能帶來的危險,但他們說,既然局勢已經如此,值得。
然而,星期三電話早早地響了。是仰光的一個朋友,他告訴我這兩個人頭天夜裡都被捕了。
那一天,軍警開始了鎮壓。從這天起,每個電話都充滿了絕望。
記得一個人告訴我,他回家的公共汽車上,每個人都在流淚,每個人都在談論軍人對付僧侶的手法,如何把他們從寺院拖出來。
同時,鎮壓還在繼續。仰光好像再次沉入了那種它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恐懼。
在這個階段,人們唯一的希望是軍方因流血的發生而出現分裂。
網際網路上開始出現了各種報導和傳言:將軍們如何不和,某某連隊如何拒絕執行鎮壓命令,但是很難說這在多大程度上是事實還是人們的一廂情願。我能感覺到的是,執行命令的連隊數量多的是。
"好消息"
我再次接通了上次那位興奮的女外交官。她當時正準備趕在戒嚴開始前離開緬甸回國。
這下她清醒了。"真可惜",她說,"我也早知道這種好事持續不了多久"。
"我現在開始擔心當局背地裏對僧人和抓進監獄的人採取什麼手段了",她說。
不過,她也給我帶來了一條好消息。
我上次在緬甸採訪過一位35歲的女性民主活動人士,她是當局追捕的對象,他的丈夫已經入獄,他們的小女兒由警察看著,我以為她這次也一定被捕了。但是她沒有,也沒有受傷,仍在逃亡的過程中等待著,看這場流血和對抗過後,緬甸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