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前的中國,從學校教科書到大眾傳媒,並不乏人宣講歷史,也不乏人提醒下一代青年人牢記歷史。三皇五帝太過久遠,唐宋元明姑且不論,單就清末以來一百多年近代歷史而言,便很少有人全面、準確地講述歷史真像。從教科書到傳媒,它們都只熱衷於講其中的某些年代,某些史實(並摻雜有許多不實之言),而對另一些年代卻留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好像這些年代在歷史上根本就不存在,或者雖然存在,也全是艷如春花,靜若秋月,波瀾不驚,美好極了,除了一個"好"字便無話可說,無可奉告了。
例如上世紀五十年代初的所謂"土改"、"鎮反"以及後來的"肅反"是如何對待當時的地主,富農?對地主,富農如何的殘酷鬥爭,慘無人道的濫施刑罰,乃至"村村流血,戶戶鬥爭"以及對國民黨政府的黨,政,軍人員如何濫殺無辜,甚至傷及有功於國家民族的抗日將士。對此可以說是隻字不提。
例如再舉其大端如胡風冤案,反右運動,大躍進,大飢荒,幾千萬人怎麼 "非正常死亡"的?再後來的"四清"運動,再後來的文革浩劫。前後三十年間,幾乎是不著一字,全是空白。這與胡錦濤主席在早稻田大學諄諄教誨日本青年學子要牢記歷史,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的精神豈不是大相逕庭嗎?不是有句話叫"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嗎?我們要求、希望人家日本人做到的,我們自己首先就要垂範於人。這樣才能使我們尊敬的胡主席的講話更有力量,更能說服別人。如果我們自己都對歷史採取"實用主義"式的、選擇式的記憶,只"牢記"著對自已搞政治宣傳,對"改造"別人思想有用處的部分歷史(其中摻假的部分姑且不議),而對自已的政治宣傳"無用",甚至可能"有害"的那些雖然是鐵一般的真實的歷史,卻不但不"牢記",反而隨心所欲的加以"健忘",你們就不怕那些否認南京大屠殺,否認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的日本學者(在早稻田大學聽胡主席講演的人中,很可能就有這類人)說我們是"五十步笑百步",甚至是以"百步笑百步"嗎?
記得當年一窩蜂起"批判"(應讀作亂罵)胡適先生的時候,就給胡適先生無中生有的強加過一條罪狀,說胡先生曾說"歷史是一個百依百順可以任人打扮的女孩"。而胡先生的原話恰恰相反,他說的是"歷史不是一個可以百依百順任人打扮的女孩"。而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些"批判家"中的許多人才是在任意地"打扮"歷史。諸如什麼"蔣介石國民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中共是抗日戰爭的中流砥柱"、"抗戰勝利後是蔣介石一心要打內戰"、"反右運動是必要的,只是不該擴大化了"、文革浩劫的主要責任者是"四人幫"......等等,等等。如果按著他們"任意打扮"的這一套去"牢記歷史",去以史為鑒,面向未來,中國的歷史就會變得與日本教科書否認侵略,否認南京大屠殺一樣的荒唐可笑。比如就拿" 殷鑒不遠"的"反右"和"文革"兩件事來說吧,按官方公布的所謂打成右派的總人數與被改正的右派總人數相比,"擴大化"竟然"擴大"了99.9‰!這真好像一段相聲中說的"非洲離北京有10'多'公里遠",於是便問;究竟"多"多少?答曰:"多"一萬多公里!相聲可以如此搞笑,歷史可以如此任意"打扮" 嗎?"四人幫"那幾個人能有多大能耐,在中國這種政治體制下能打倒劉少奇和鄧小平嗎?所以民間有句笑話說"四人幫是由五個人組成的"。那多出的一位是誰呢?除了偉大導師,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舵手,還有誰能當此重任呢?
這樣任人"打扮"出來的歷史,即使"牢記"得倒背如流,恐怕也難以作到以史為鑒面向未來。如果中國人對自己的歷史都是如此的一本糊塗賬,如此駝鳥式的欺人自欺,請問,我們又如何好意思去叫人家日本人正視歷史,以史為鑒呢?已所弗能,自難求諸於人了。
所以牢記歷史,首先要求對於近一百多年來的現代史要有一個完整的,全面的敘述,而不是大段大段地留下語焉不詳的空白。於"我"有利者便大講特講,添枝加葉,天花亂墜;於"我"不利者則為尊者諱,諱莫如深,三緘其口。而與此同時,一切迎合政治需要的假話、大話、空話、套話都必須徹底予以清除。------也只有"牢記"這樣的歷史,オ可以史為鑒而有助於面向未來。
2008年5月10日完稿
来源: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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