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和愛情是人生的兩大支柱。功成名就而愛情失意者有之,得到愛卻碌碌無為者亦有之,唯既有輝煌的事業又有甜蜜的愛情兩全者甚少。「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古今中外無數英雄豪傑為了愛情,不惜赴湯蹈火,許多動人心弦的愛情詩篇,記載了人們的美好追求。然而因為尋覓真情、摯愛反遭戀人無情拋棄,落井下石,必欲置之於死地者雖較為鮮見,我竟不幸成了其中的一個。
從性格上說,我是個誠實、自信、剛毅、堅強的人,同時又很輕信,還有些虛榮。母親的「聽毛主席的話,做個勤勞、誠實的好孩子」的教誨,兒時讀的:「狼來了」、「鐵杵磨成針」、「孔融讓梨」等課文,以及數十年的長跑訓練,對我性格的形成影響極大。從骨子裡看,我是個熱情奔放,外剛內柔,情感豐富的男子漢。一方面,多情善感,對他人的點滴關心、幫助、鼓勵、支持銘記在心有恩必報;另一方面,不畏強權不唯權勢一生唯真理是從,無論環境如何艱難困苦,也不論面對多大的壓力,從不低下高傲的頭。就本質而言,我則是個理想主義者,追求真、善、愛,因為我認為宇宙的本質正是愛,從不記仇,也從不思報復,即便對迫害過自己的混戰也能以寬宏之心原諒之。對愛情的憧憬則是理想化的,這也許注定了我在愛情生活中要扮演悲劇角色。
對事業的追求我確有一股鍥而不舍、百折不撓的奮鬥精神,因而幾乎總是能夠過關斬將,攻克堡壘;對愛情的追求則缺乏耐心、執著、過分的自尊和虛榮,導致我屢北屢戰。1984年的「精神病風波」,徹底摧毀了我在公眾面前的形象,在昔日女友眼中則成了「四等殘廢」。然而我始終堅信自己的清白無辜,不僅能在事業上進取,也能找到那顆能信任和理解我的心。
1985年7月初,我以一封英文信應一則特殊的徵婚廣告,認識了北國一位經歷與我相似的芙蓉姑娘(她原名土味十足,故我給她起名[芙蓉],芙蓉出於污泥而不染,故我希望她也能有出水芙蓉的高潔晶瑩),她是名敬業且醫術高超的眼科醫生,不但容貌出眾,而且熱情如火。起初10天半月一封的情書,不久就變成兩天一封,情話越來越熱,愛情與日俱增,很快我們便雙雙墮入情網,暢遊在愛河中不可自拔,在不到4個月時間裏相互寫了近百封情真意切、熱情洋溢的情書。閱讀這些情書成為我最大的享受,兩度專程北國相聚,雙方均有相見恨晚之慨,於是海誓山盟,非爾莫嫁,非汝不娶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自然也發生了青年男女在熱戀中猶如乾柴遇烈火發生的事。結婚已擺上議事日程,而我一生奉行的絕對誠實準則,令我必須於婚前把自己的一切無保留地告訴她。1986年1月10日晚,我花了數小時,詳細地把我如何思考哲學、法理,如何將自然科學原理與社會科學原理聯繫起來比較分析,以及一一論證得出的結論向她講述,我還將發明的一個數學公式告訴她讓她印證,她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頭稱是。最後我坦誠地告訴她因此我被誤當作[精神分裂症]患者強制關入精神病院。她則表示完全理解我的想法,甚至說我是天才。當時還真把我激動得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真的覓到了真情摯愛。可是事隔兩月,情形便急轉直下,初時她來信漸稀,繼而於1986年5月10日郵來斷交函,因對她極為信任,故我當日回了一封長信,指出導致我們長期無法解決兩地分居問題的原因在於人事制度極為落後反動,並指出吾國之[人民民主專政]實質上是虛假的民主,真實的專制。並在信中稱我天注定是要乾大事業者,旨在說服她相信我決非等閑之輩,為挽回正在失去的愛情而作最後的努力,但她卻於6月初發來最後通牒,若我不同意解除婚約,她將永遠不給我回信,迫於無奈我只得同意了她提出的雙方友好分手的決定。
失戀的痛苦並不好受,我深知根源在於那場使我名譽掃地的[精神病]風波,恰在此時,我又得知廈門大學黨委在討論我的調動問題時一位副校長提出異議認為我沒有碩士文憑又沒有中級職稱不宜調進重點大學而拒我於門外,這使我決心重新報考研究生。結果輕鬆地通過了上海海運學院國際海商法專業(朱曾傑教授為導師)研究生考試。原以為十拿九穩,可以實現研究生、學者夢了,豈料一場更大的政治風暴再次將我從事業的高峰推下了令我絕望的萬丈深淵。
芙蓉姑娘是個事業心極強的女人,在與我相戀的同時她與北京大學的一位哲學研究生保持著聯繫,而當我如實告知我的[精神病史]後,她在未與我分手之前便與之相戀,同時她也準備考研究生,不料力不從心而名落孫山。與此同時那位研究生因另有新歡而拋棄了她。芙蓉姑娘突然遇事業和愛情雞飛蛋打的雙重打擊,精神受到嚴重刺激損傷因而不知所措,她誤以為我誠實相告的[精神病]風波之事純屬杜撰,目的是藉口拋棄她。加之在他人的挑唆下,她把自己的不幸的責任一概推諉給我,於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我發起了一場駭人聽聞的誣告:先向福建對外經濟律師事務所控告我玩弄他人感情,因受到主任譚成祖的鼓勵,她竟將指控迅速升級成:流氓強姦!並分別向中國司法部、福建省司法廳、公安部、廈門大學等單位郵寄控告材料要求追究我的刑事責任[1]。而這一切,直到監察處長找我談話時,我才知道。我坦然告訴處長我與芙蓉姑娘確實有過一段真誠的戀情,但並非我玩弄他人感情,而是她拋棄了我。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福建省司法廳指派林軍先生和另一位政治處的幹部前往芙蓉姑娘處調查核實,結果證實我所說的完全屬實。司法廳分管律師的洪進寶副廳長找我談話,說若是反右時你肯定是右派。吾答:反右時代早已一去不復返。他數次要我寫檢討,因我認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過錯故斷然拒絕。不久譚成祖主任擅自以福建對外律師事務所名義上報司法廳對我「取消律師資格、行政警告處分」的建議[2],理由則是我在給芙蓉姑娘的情書中發表了「對人事制度、人民民主專政制度不滿的言論」、「寫了下流話」。此建議竟然被司法廳以紅頭文件批准通報全省司法系統並報司法部。這是我第二次臭名遠揚。許多人正是從通報中首次聞郭國汀的大名。
經過3年多艱苦努力,我好不容易剛從[精神病]風波的嚴重精神創傷中恢復過來,卻又遭受了一場寒透脊樑骨的重創--宣判了我政治生涯的死刑。
我未料到堂堂司法部竟能做出如此荒唐的非法處罰。該處分以私人感情糾紛和私人信件為根據,明顯違法、違憲,嚴重侵犯了本人的通信自由權、名譽權和隱私權。我深知申訴之難不亞於「上青天」,但我還是寫了一份情理並重、法律為據的申訴書強力聲辯。然後躲進陋室,埋頭撰文、譯書去了。結果利用1年多的業餘時間翻譯出版了《現代提單的法律與實務》和《審判的藝術》兩本專著,發表了數10篇論文案析評論。在許多瞭解、同情我不幸遭遇朋友諸如趙修果主任、林順生主任、陳立達處長的幫助支持下,我的律師資格於1年後得到恢復。實際上在這1年多的時間裏,我主辦了一起令我終身為之驕傲和自豪的涉外大案,即聞名全國的中國首例涉外預借提單侵權爭議案。
然而這場滅頂之災遠未結束,熱衷政治運動的遺風猶存,政治處的黨奴黨棍們對整人之事樂不思蜀。接著連續3年我要求報考研究生,要求參加司法部赴英國進修律師考試,均被司法廳魏廳長無理拒絕,他的女兒留學美國,卻裝模作樣對我說要安心工作在中國一樣能為國家做貢獻!1990年我第四次要求報考研究生總算被批准,結果再次以優異成績通過考試。按理說我是考生中素質較高的一個,已辦理近百起各類案件,其中海事、海商、涉外經濟案多起,發表論文、譯著等20餘篇(冊)。然而上海海運學院、廈門大學、北京大學卻均拒我於門外。一打聽方知素有[笑面虎]之譽的政治處曾長春處長在我的政審材料上做了大手腳:"此人思想反動,不宜從事涉外工作"他竟背地裏在我的政審評語上如此批注。而國際海商法研究生培養的正是涉外法律人材!知悉此情後令我義憤填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為此我當即請調泉州華僑大學、福建省社科院,我找了華橋大學莊善益校長和福建社科院組織處,開始他們都表示歡迎,可一看檔案便打退堂鼓。這種認檔不認人的做法不知斷送了多少人的前途!其實在中共一黨專制體制中,所有的體制內單位無一例外受中共撐控,當然不可能有例外。
在政治處以整我為樂事的同時,我卻贏得了眾多師長、同事、朋友們的支持與鼓勵。1987年我報考上海海運學院國際海商法研究生,導師是朱曾傑教授,我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寫信告訴了朱教授,他不僅沒有冷落我,反而不顧年事已高,公務繁忙,抽空為我的《現代提單的法律與實務》譯稿進行了認真的審校,糾正了不少錯譯。同時朱教授還時常寫信勉勵我繼續努力,為我國的律師事業和海商法研究多作貢獻。朱教授的真誠關心成為我在最艱難的歲月裡的精神支柱。游勸榮律師、李偉民律師、林華榕律師也時常鼓勵我繼續走自己的路。尤其感人的是我的專案調查組成員林軍先生,他在瞭解了全部事實真相之後,毅然向市府主要領導推薦我為習近平市長秘書[3],因為市長需要一位精通法律、熟練掌握英語且文筆較好的秘書。我不知道還有甚麼能比這種信任更可貴的了。如果我們的人事幹部、領導都能像林軍先生那樣真誠待人、信任人,我們的事業肯定要興旺發達得多。林順生主任力排眾議,聘請我為「福建涉外律師培訓班」兩次舉辦國際貿易法講座;還聘我為首批福建律師赴港學習考察班講授律師實務(英語)。莊仲希主任出於信任又讓我主辦了「進口5000噸智利魚粉品質糾紛案」和「海關首例敗訴的特大行政訴訟案」。侯立主任則頂住層層壓力將我從司法廳調至福建省鎮企業局創辦的福建經濟貿易律師事務所,同時放手讓我單槍匹馬飛越太平洋赴加拿大溫哥華和蒙特利爾主辦了一起國際商事仲裁案,並圓滿地解決了這起複雜的國際貿易爭議案。
事後,芙蓉姑娘在兩位專案調查人員當面核實情況在瞭解了事情真相之後,她與其母專程來福州想找我要求恢復戀愛關係!然而由於譚成祖先生叁年後才告訴我這一情況,若我當時知情,完全可以說服她撤回對我的無端指控,也就不存在取消律師資格之說,因此譚先生實在造孽不淺!不過譚先生事後能坦然向我陳明事情真相,儘管他從未向我道歉,我也就原諒了他的不義。至於與芙蓉的戀情,即使當時讓我知道,這種戀愛關係也難以為繼,因為她竟然不分青紅白對我發起如此駭人聽聞的指控,嚴重損害了我的名譽,造成我的事業無可挽回的巨大損害。孔子曾說:"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叔本華對女人的評價也不高。愛之深才恨之切,當自己得不到時,恨不能將愛人置死地而後快。這很可能是某類女人的心態。我一生中有不少紅顏知已,她們都對我非常好,可以說對我最好的是女人,而唯一出賣我的且害得我最慘的就是這位我稱之為[芙蓉]的女友,儘管如此,她畢境還有良心發現之時;我的前半生也有不少知心朋友,而出賣我的朋友簡直接二連三,而且他們從未有過任何真誠懺悔或道歉,因此依我的經驗看實際上總體上言女人要好過男人,雖然她們也犯錯,但一旦知錯她們能改正。而臭男人則同樣時常犯錯,即便明知錯了也絕大多數死不改悔。
記得我給芙蓉姑娘最後一封信的結尾是這樣的:「我原諒你,也不恨你,同時衷心地祝您獲得幸福,我曾真誠地愛過您,即使現在此種愛也未消逝,不過我愛的是過去的您,如今的您已面目全非。人的一生會犯大大小小許多錯誤,我的最大錯誤是太信任您,而您的最大錯誤則是不信任我。您過低地估計了我,正如母雞需要的不過是一把穀子,而我卻餵它一把鑽石一樣;我則過高地估計了您,正如把黃銅當作黃金一樣,您將來一定會後悔,因為您踏碎了人世間一顆善良、真摯的心。世界上英俊少年有的是,達官貴人也有的是,然而郭國汀只有一個!鷹有時飛得比雞還低,而雞永遠也無法飛得像鷹一樣高。我一定會、也一定能成就自己的事業。歷史將會證明誰是誰非,時間會對一切作出公正裁判。再見了,昔日的好友,永別了,昔日的戀人,再次為您祝福」當時我是流著淚寫這最後一封信的,這大約不會成為她再次攻擊我的炮彈吧。
經歷了種種令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我沒有沉淪,相反,又重新開始了拚搏。
1993年10月原載《律師與法制》;2008年6月15日第120個反中共專制暴政爭自由人權民主絕食維權抗暴日於溫哥華島修訂。
[1] 南郭2008年6月15日註:譚成祖原係中共地下黨員,曾任福建省委書記秘書,1957年被打成右派,受中共政治迫害20年,其間吃盡了苦頭;1979年評反後在江西省波陽縣律師事務所短暫任職,隨即調任福建對外經濟律師事務所主任;此人對涉外律師業務幾乎一竅不通,但整人手段高明;正是受到他的極力鼓動,芙蓉姑娘才在心智不正常的情況下從控告玩弄他人感情升級為強姦!而譚先生之所以如此整我,原因極可能是在他與趙修果副主任爭權時我公開支持趙修果主任,加之我在全國首例預借提單案中將他撤換成李偉民律師與趙修果律師,令其懷恨在心;但三年後譚先生因與我一道擬加盟臺灣呂榮海律師在福州設立的海峽兩岸律師事務所而良心發現,他親口告訴我,芙蓉姑娘曾與其母專程來福州找我試圖恢復戀愛關係,但譚先生阻止其母女倆見我。
[2] 據李偉民事後告訴我,當時事務所部分律師參加了討論,唯有李偉民律師公開反對該處分意見,因為不能以私人信件作為處罰律師的依據。其他律師均未表態,趙修果副主任不置可否。
[3] 南郭註:當然習近平不可能選擇我任其秘書,因為若真如此,他今日決不可能成為所謂第五代太子黨培養對象。
来源: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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