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媒大量的相關資料中,一條「廣東玩具鉅賈合俊集團倒閉,引發行業恐慌」的消息,令人矚目。報導說,世界玩具八成由中國生產,而中國玩具又有七成在廣東製造。合俊是業內龍頭企業,年銷售額超過七億元,產品七成銷往美國。工人達八千七百名。公司拖欠工資近三千萬元,欠貨款二億元,老闆停業後逃之夭夭。現由政府出面墊發所欠工資,以維持社會穩定。合俊被認為是「美國金融危機波及中國實體經濟企業倒閉的第一案。」
當局指控合俊老闆惡意欠薪、騙貨騙款。這宗惡性倒閉的案子實則在大陸很典型,完全不是負責任的現代企業之所為,帶有三十年遍及大陸的暴發戶的經營特徵。今年上半年,中國以出口為主的玩具業已經倒了三千餘家,不知有多少員工會遭到合俊這樣的欺凌。而且,隨著金融危機方興未艾,美國家庭的消費能力持續下降,依附於對美外貿的中國出口企業,還有多少難逃鬼門關。中國發達的三套馬車:進出口、內需和投資,在危機衝擊下,進出口與投資受損無疑,提升內需自然也是困難重重。
令人玩味不已的是,關於玩具市場的一項統計顯示,人均一年的玩具消費,中國為人民幣十五元,美國卻高達三百四十九美元,是中國的一百七十倍!即以十四歲以下的兒童統計,美國也達到人均年消費額二百八十七美元。中國傳媒樂觀地說,中國三億兒童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市場。似乎這條內銷之路可以擺脫危機的困境。這大約只是一廂情願。
現在中國玩具消費只佔世界的百分之三。人均十五元只是一個盒飯的價錢,在貧富懸殊的背景下,意味著大多數孩子玩具消費接近於零。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一個偉大崛起的民族,有摩天大樓、車水馬龍、奧運的超級豪華、新富階級的酒色財氣,但孩子們沒有毛公仔、白雪公主,更沒有聖誕樹。這樣乏味的崛起,這樣庸俗的民族,和世界接軌三十年,依然令人陌生。殊不知在繁榮的屋檐下,恬靜的家庭文明已被無情扭曲,男人們瘋狂地玩弄金錢、權力和女人,他們沒有時間、沒有心情和孩子們玩耍。社會窮苦的大多數,也不可能把愛心和悲情寄託在玩具上。中國對美進出口的巨大順差,竟是建立在這樣可怕的文明差異之上!夫復何言。
毛時代把私領域摧毀到連過生日也不知道的地步,三十年的改革開放遠遠來不及建設一個新的文明,甚至連知識界的反思空間也沒有。這就是維繫著我們為之心疼的兒童純真心靈的信物--玩具,在無聲訴說的中國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