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700名記者、市民和政黨人士遊行,抗議三名香港記者在新疆烏魯木齊採訪示威被武警毆打,復遭新疆新聞辦指記者"煽動鬧事"。遊行人數遠高於組織者原先預計的一百人,酷熱天氣下,參加者汗流浹背,高呼口號:"可恥!可恥!" "採訪不是煽動!"
民眾遊行支持新聞自由和要求保障公眾的知情權。
記者在新聞世界的角色是報導,但這次罕有地成為主角。一位參與遊行的記者說:"如果記者自己也不發聲,不會有人為自己發聲。"另一名記者指出,自四川豆腐渣工程事件後,內地官方已加強監控,包括在高速公路上飛車跟蹤記者及竊聽記者電話。
香港記者新疆被毆事件越演越烈。九月四日,NOW新聞臺及無線電視臺三名記者在烏魯木齊市採訪數千人示威,遭武警拳打腳踢及棍打,被逼蹲下,其中兩人遭反綁,武警一度舉槍指嚇。另一電視臺拍下片段,播出後震動港人。
"沒有記者證就要被打嗎?"
但更震撼的是,九月八日新疆新聞辦主任侯漢敏在新聞發布會上,指被毆的記者"對聚集遊行人員指手劃腳","有煽動鬧事嫌疑",又指記者拒絕出示證件,才發生"大家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在場的香港記者詰問:"沒有記者證就要被打的嗎?" "指手劃腳就是煽動嗎?"又挑戰侯漢敏拿出香港記者煽動鬧事的證據,但侯沒有響應。
侯漢敏言論,與港人一貫觀念南轅北轍,很難令港人信服。絕大多港人不會相信,香港商營電視臺記者採訪示威時會參與煽動鬧事,尤其漢維民族矛盾是港人不熟悉也不感興趣問題,如果沒有觸發騷亂,絕少港人會深入研究。難以置信香港記者一邊爭分奪秒採訪,一邊還會煽動漢人或維吾爾族人。
侯漢敏指香港記者拒絕出示證件,但從電視畫面所見,被逼蹲下的三名記者中,至少兩人胸前挂證件。記者事後亦表示,曾向武警表明身份。有網民留言,邏輯上他相信記者的話,因為沒有理由被打仍然不表露身份的。
退一萬步說,如果真如侯漢敏所言的沒有採訪證件,港人同樣難以接受武警動武,因此香港記者質問:"沒有記者證就要被打嗎?"
皆因,事件發生在街上,按照香港記者認知,發生在大街大巷的事那有秘密可言?不要說是記者採訪,任何人也有權拍攝街景的吧。如果市中心突然有航機墜毀,剛巧在場的記者是否也得先回辦公室打信申請,待審批手續完成才拍照呢?如果一名身份壓根兒並非記者的市民,拍下墜機場面,那又是否違法?
至於武警阻止而釀成拳打腳踢,那已超出新聞自由範圍,嚴重性提升至人權和法治了。
文化差異, 還是淡化事件?
因此,據中文大學傳媒研究中心民意調查,77.9%的接受訪問港人不相信新疆政府說法,相信者只有3.2%。另68.5%的被訪者認為,事件會對中國國際形象有負面影響。
港區人大代表劉健儀嘗試大事化小,當被問及對記者新疆被毆有何看法,響應說性質屬"文化差異",要耐性解決。
但是,香港網際網路協會主席莫乃光撰文質疑,這是為了合理化、淡化事件?還是潛意識地接受?如果我們對記者被抹黑毆打聽而不聞,他日博客被審查內容,Twitter 或 Facebook 連在香港也被查封時,可能再沒有人為我們出聲了。
不錯,一般人概念中的"文化差異",多是指衣著風格、飲食習慣、社交禮儀、宗教信仰等差異,不妨互相包容。但香港記者新疆被毆,卻涉及新聞自由有否受踐踏、武警是否濫用暴力及官員有沒有公然誣蔑,親官方人士以"文化差異"形容,確有淡化事件之嫌。
一名署名PCYK的網民因此留言道,用文化來做擋箭牌,旁人就不能置喙?貪污、包二奶、魚肉百姓、謊話連篇,都是中國文化?都要全盤接受?那還搞甚麼反腐倡廉?
無數新舊事例,讓港人難以心安。報章專欄作者文啟明憶述,一九九六年他回內地營商,在羅湖邊境大樓親眼目睹三名公安拳打腳踢一名女子,女子從房間衝出狂呼:"你們幹什麼打人?"但被公安扯頭髮拖回房間,一邊拳打腳踢。另一邊,一名男子不知何故俯伏車站出口,旁人好奇圍觀,一名公安不耐煩,以竹竿撩向一名女途人裙裾:"看?看什麼?"時近歲晚,作者回到內地工廠,更遇上兩名公安上門"借錢"。
作者寫道,十多年了,聞說內地法治進步不少,但新疆事件,又令港人感覺法治精神仍須努力。
不錯,內地官方與港人確存在著差異,但說是"文化差異"卻太輕鬆平常了。雙方其實存在著政治社會差異、基本信念分歧,正是這些差異和分歧,讓不少港人在國慶六十週年前夕仍然未能放開心情慶祝,仍然是疑慮重重、忐忑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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