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北京大學一名研究生在離校前販賣書籍。
那天，在家裡接待了一位大陸來的客人。閒聊之際，客人對桌上的一本教科書非常感興趣，拿起來翻看了許久。這是一本美國大學裡普遍使用的、管理類的教科書，硬皮精裝，厚重的像塊磚頭。朋友對中國出版業很熟悉，就問買這書要多少錢。我說學生們要買，新的大概一百多美元一本，買舊的，只要六、七十美元。修完課後，有些學生會把書賣掉，能賣二、三十元。作為教師，我們不需要花錢買教科書，都是出版社送的。
美國教科書的"貓膩"
聽說這精裝的教科書居然免費，朋友非常吃驚，覺得不太可能，問裡面是否有什麼"貓膩"，為什麼出版社會免費送書。我回答說，這裡沒什麼貓膩，完全是學術自由和市場競爭，在共同起著作用。
準備課程時，任課教授有全權決定採用哪本教科書，從大學校長到院長到系主任，都不會橫加干涉。一般來說，教師們會評估許多本教材，由許多出版社出版的，然後從中選一個作為指定的教科書。有時，同一門課有兩個時段，由兩個教授來教，採用的教科書也可能不同。採用一段時間後，可能是幾個學期，也可能是一兩年，常常會另換一本。
被採用的期間，書的出版商會跟教師保持聯繫，不斷提供更新的訊息。沒被採用的教科書的出版商，也會不斷提供各種資訊，希望它們的書會在未來被採用。因為一旦採用，學生要花錢買書，出版社就賺錢了。一旦決定採用哪本教科書後，教師會把書的統一書號(ISBN)告訴學校的書店，讓他們做好準備，然後給出版社打個電話或發一封電子郵件，要他們寄一本教師用的"Desk Copy"，外加教學輔助材料，就一切OK了。
也因此，美國大學的走廊裡，不時會看見有人提著兜子挨個兒敲教授的門，問是否有舊的教科書要賣，他們好買去後再賣給舊書店。這生意目前非常興旺，那天我讓自行登門的傢伙把書架上的幾十本教科書一一估價，他居然掏出一個電腦一樣的東西外加掃瞄器，把所有書的價錢都一一報了出來。他報出的價格也是蠻有意思的。這個價錢與書的質量、學術水平關係不大，但越新的書、越被廣泛採用的書，價錢就越高。學校裡還有一位印度裔教授，專門回收舊教科書，說是要裝箱運回印度去，送給那裡的學生。這倒是一個回饋鄉土、具有愛國主義色彩的好主意。
中美教育界的差別
朋友對美國教育界的這些運作十分感興趣，又追問了許多問題。比如，你給出版社打個電話他們就寄給你，他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不是冒牌的呢？我說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吧，好像沒人會假冒這樣做。他們可以在學校的網站上查詢，也可以給學校打電話核實。但一般是不會有這樣的問題的，也從來沒聽說有人在這方面搗鬼。
朋友接著又問，出版商會不會與學校或者某些教授勾結，給回扣賄賂，以換取教科書的訂單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教書這麼多年，怎麼好像從來沒人要"賄賂"我呢？即使他們真敢賄賂，又怎麼賄賂呢？是跟我聯繫的業務代表自己掏錢，還是出版社掏錢？自己掏錢業務員肯定不干，公司掏錢又怎麼入賬？
反正，在美國社會普遍的道德標準，以及嚴格的會計標準之下，這樣的事還真的不太容易發生。不管別人怎麼做，如果哪個出版商真的表示、哪怕暗示要賄賂，我想我會永遠不採用他們的教科書，並且會立即把這樣的事情揭露出來。
朋友聽了之後，若有所思，也若有所失，許久沉默不語。我跟朋友說，你問的問題，思考問題的方式，倒是從側面反應了中國出版界、教育界的現狀，是不是這樣？朋友回答說是的。
經朋友點撥，從中美教育界的對比，發現中國教育界的現狀令人沮喪，不是在與世界接軌，而是與正常國家"脫軌"許多。即使跟二十年前筆者離開中國的那個時候相比，學術的氣氛、學術的氛圍，似乎已經敗壞了太多太多。
海歸博士的迷茫
海歸博士在中國接連傳來自殺的訊息，引起的同情、指責、嘆息的聲音都不絕於耳。以前，在中國自殺身亡會被認為是一種抗議性的示威，因為自殺者在用死來表示對社會的不滿，"對現實不滿"還曾經是罪狀的一種。中共在控制人們"生"的同時，連死也控制了，不允許自殺、"自絕於黨和人民"。好在，現在是人們主動的 "自絕於黨"了，對現實不滿也都瞞不住了。
從修煉人的角度看，自殺讓人痛惜。因為這不是人生真正的解脫，而是舊債未了，又欠下了新債。海歸博士自殺更令人惋惜的，是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還帶著許多迷茫，離洞悉人生不僅沒有越來越近，反而越來越遠。
中國人大的校長說，中國最大的博士群不在高校，而在官場；中國大學裡"一位年輕處長訓斥一位老教授"的場面，對國外學術界奉行教授治校的人們來說，根本就不可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下，海歸博士如果要回去謀取一官半職，謀到與否姑且不論，至少方向是對的；但如果是回去做學問、進入學術界，豈不是南轅北轍、可惜了在海外受到的良好教育？
海歸自弒，錯在未得人生真諦，也錯在對中共治下的中國，沒有正確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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