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年春天,白宮重新恢復了生機。捷報頻傳。格蘭特將軍率領聯邦軍在田納西河畔和昆布蘭河畔猛攻南軍防線,一舉攻下兩個要塞——亨利堡和唐納遜堡。接著,聯邦軍勢如破竹,揮師南下,橫掃田納西境內的南方軍隊;與此同時,聯邦軍海軍上將法拉戈指揮炮艦猛轟新奧爾良炮臺,不久便攻陷了這個炮臺。
消息傳來,華盛頓上下一片歡呼雀躍,而最快樂的莫過於在裡士滿的「黑衣寡婦」了。因為這些勝利的取得是與她分不開的。
一、向開戰的罪魁復仇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伊麗莎白.旺尤都該屬於不折不扣的南方派。論出身,名門望族,祖父在獨立戰爭中官至騎兵少將。論地位,赫赫有名,丈夫是南方軍炮兵的三十四團的中校團長,自己是裡士滿婦女慈善救濟協會的理事長。論財產,萬貫家財,祖輩留下了一大筆遺產,城外還有大種植園。本來,旺尤的日子也算得上稱心如意,她對這個世界也別無奢求了。但1861年4月薩門特炮臺一聲炮響,旺尤平靜的生活被震破,她的生活道路也隨之急劇改變了。
在南軍突襲薩門特炮臺的戰鬥中,她丈夫的炮兵團一馬當先,打響了持續四年之久的南北戰爭的第一炮。但不幸的是旺尤的丈夫在槍戰中中彈身亡。當一輛運炮彈的馬車給她送來了丈夫的屍體時,旺尤當場昏死過去。
一個星期後,當她從喪夫的打擊下慢慢恢復過來時,她已不再是往日的旺尤了,她從心底裡仇恨那些發動這場戰爭的大奴隸主的大種植園主,她詛咒他們,因為在她看來,道理很明白:他們發動了戰爭,而戰爭奪走了她的丈夫。
她發誓要向那些大奴隸主和種植園主報復,向整個南方報復!
旺尤穿上了一件黑袍,頭裹一條黑巾,腳穿一雙黑軟鞋,打扮得像個萬念俱灰的修女,人們開始在背後叫她「黑衣寡婦」。但人們很快就發現,「黑衣寡婦」遠非萬念俱灰,正相反,她很活躍。她到處散佈同情北方的論調,在慈善機關的集會上咒罵這場「該死的戰爭」;在裡士滿上層社會的幾個婦女沙龍裡鼓動那些丈夫在前線的妻子找藉口把丈夫叫回來,說不要替「他們」去賣命;她還多次去戰俘營看望被俘的北方官兵,並給他們送去了不少藥品、毯子和食品……旺尤的這些活動,被裡士滿警察局得知,許多人要求立即逮捕她並加以嚴懲,但考慮到其丈夫「為國捐軀」之功,又因是婦道人家,警察局並沒有逮捕旺尤,只是將她從慈善救濟協會除名。然而,裡士滿的輿論界卻煽風點火,大肆攻擊旺尤,說她是受北方指使的一名間諜,試圖顛覆裡士滿政權。剎時間,「黑衣寡婦」成了「裡通外國」的「黑心寡婦 」。旺尤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氣之下,她乾脆閉門不出,但她沒有死心,她決心要跟當局幹到底,但如何干呢?她一籌莫展。
二、接受北方任務
正當旺尤處於迷茫、困惑之時,一天傍晚,一個相貌平常、衣著破舊的男人混在收工回家的黑人中溜進了旺尤家。見到了旺尤,交談沒多久,旺尤就把來客領進了密室,他們一直談了四小時。最後,那人乘著夜幕,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來人是北軍反間諜大師平克頓手下的一員干將。今天,他奉了平克頓之命特地來見旺尤,提出要她與北軍在裡士滿的諜報網配合,蒐集裡士滿地區的政治、軍事情報。原來北方潛伏在裡士滿的間諜早就注意上了旺尤,並認為爭取到她是相當重要的。
旺尤十分爽快地接受了北方來客的要求,並聲明,她不要任何報酬。她直言不諱地說,她是受一種近乎瘋狂的復仇心理驅使;去幹她認為應該幹的事。
「這可能會給你帶來非常不利的後果,傾家蕩產,甚至殺頭!」北方的特工提醒她說。
「一個沉浸在復仇之中的女人是什麼也不在乎的。」旺尤引出莎士比亞的名句來回答。「我一直在盼望這機會的出現。」
三、虎穴週旋
旺尤開始行動了。她首先在她的僕人和黑人奴隸中精選出二三十名忠誠可靠、精明機敏的男女,分別面授機宜。每天,他們要分散到裡士滿郊外旺尤的種植園裡去幹活,僕人要上街採購或干其他雜活。旺尤利用他們蒐集到裡士滿周圍的軍事情報,如城東的騎兵六師昨晚踏踏地向東出發了;公牛街後面的軍火庫來了上百輛四輪大馬車,像是卸下了什麼東西,等等。這些似乎零碎、雜亂的情報一到北軍手裡立即可變為無價之寶。
不僅如此,旺尤還搞了點小把戲,成功地在「總統府」裡埋下了一顆釘子。「總統府」的女總管曾是旺尤的密友,旺尤希望通過她能夠派人打入「總統府」。於是,她編導了一場戲。一天,旺尤的貼身使女梅麗哭哭啼啼地跑到了女總管的身邊,嚷嚷道:
「這日子沒法過了!」
女總管忙問原委,梅麗把夫人如何虐待自己並將她趕出來哭訴了一番,可憐巴巴地說:「太太,求求您讓我呆在你身邊吧。我什麼活都能幹,決不會給危添麻煩的。」女總管心軟了,答應讓梅麗在「總統府」當個三等使女,也就是幹點洗涮器皿、打掃房間一類的事。
雖然眼下這「釘子」還只是個三等使女,接觸不到什麼機密,但旺尤相信,這顆「釘子」早晚要派上大用場。
梅麗果然沒有辜負旺尤的期望,靠她的精明能幹,她很快就博得了「總統府」上下裡外各級官員們的喜歡。一個月後,她就由三等使女直接升為一等使女,她可以出入會議廳和「總統」戴維斯的會客室。她現在有機會見到各種各樣的客人,可以從他們那兒聽到隻言片語的談話,也可以看到散落在桌子上的文件和資料。
一天,梅麗蒐集到一個重要情報,南軍精銳的騎兵二十六師將開赴西線與北軍作戰。情報經旺尤之手傳到了北方諜報人員的手裡,這一重要情報被送到了華盛頓。聯邦軍參謀部匯合其他方面的情報,確認這是準確的,便立即作了相應的部署。結果,第二十六騎兵師還未到達預定戰場就遭到了聯邦軍的伏擊,傷亡過半,匆匆潰退下來。殊不知,這一撤退使南軍西部防線出現了一個缺口,聯邦軍抓住有利戰機,突破了南軍的防務,格蘭特將軍率部揮師南下,橫掃田納西州境內的南方軍隊。 1863年初,聯邦軍包圍了路易斯安娜州的維克斯堡。到7月,維克斯堡守軍投降。攻佔維克斯堡是西線戰場上關鍵的一役。現在聯邦軍已完全控制了密西西比河的樞紐,也切斷了阿肯色州、路易斯安娜州、得克薩斯州與南方其他各州的聯繫,南方叛軍已是窮途沒路,毫無鬥志。
四、死得其所
隨著前方吃緊,裡士滿的反間諜機關注意到他們身邊有北方的諜報人員在活動,他們開始了搜捕和調查。
1863年初,旺尤手下的一個黑人被捕了。他們認為這下逮著大魚了,連忙對這黑人進行審訊,沒想到這個黑人是條硬漢子,橫豎不開口,最後被活活絞死。
儘管旺尤的處境很危險,但她的情報網一直沒有被破獲,旺尤自己也未遭毒手。大概是有人在暗中庇護她的緣故罷。遺憾的是旺尤最終沒能看到北方的勝利,美利堅共和國的統一,1864年年底,在一次突發的流行瘟疫中,她病倒了,再也沒能起來……
「把我葬到北方去,我要遠離這骯髒的地方!」奄奄一息的旺尤留下了這樣的遺言。
她終於如願以償。戰爭結束後,她的遺骨被移入華盛頓郊外的陣亡將士公墓,墓碑上有短短的一句話:
「美利堅不會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