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槍決福建南平血案凶手鄭民生的槍聲剛剛響起,下午,廣東湛江雷州市雷城第一小學警鈴大作,又有19名師生遭遇類似傷害,血濺當場,生死不知。時隔僅19小時,江蘇泰興中心幼兒園又有凶訊傳來,其中31名師生慘遭屠戮,生命垂危……
南平案發之初,有人曾輕描淡寫說,「這種喪心病狂的犯罪行為只是個案,不具有社會學意義」。如今,鄭民生已然以命償罪,按照道理來說,這種「個案」應該可以畫上句號了,應該可以得到解脫了。
我們的社會素來就有這樣的傳統:哪怕發生天大的問題,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論是被地震中的「豆腐渣」砸死,還是被「N年不遇的旱災」渴死,亦或是被黒煤窯活埋。即便是「自然災害」餓死了幾千萬,最後也就拉出了少數幾個人來頂缸認罪,其它相關人等則繼續官運亨通道貌岸然,恍如無事人一般。因為有這樣的傳統,所以也就有了一個很奇怪的邏輯:當這個社會上的某人遇到好事的時候,這便是某集體主義的「必然功勞」。而若出現壞事時,則完全是個人主義的「必然敗壞」。這個邏輯的推論就是:集體永遠是崇高的,個體則永遠都是無恥的。
按照這樣的邏輯,在南平案裡,就只有一個鄭民生是可恥的 ——只要槍斃掉這個窮得娶不上老婆的外科醫生,我們的社會便可以繼續和諧了,法律便可以繼續光輝正義了,人民便可以繼續安居樂業了,政府便可以繼續以人為本了。可惜的是,接二連三發生的無情事實說明,這僅僅是人們的美好願望罷了——鄭民生案如同一股瘟疫,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散開來,令人猝不及防,不寒而慄。
傷害,發生在這個社會最為柔弱的位置,凶手以與這個社會最為決絕的反人類姿態,述說著他們的憤怒。就在他們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人類社會所有的文明語言都已變得蒼白,任何的道德譴責都已顯得那麼幼稚可笑。如果說,這就是中國教育的失敗明證的話,會有誰來承擔這個失敗的責任嗎?
當然,教育部的官員們一定會辯解說,我們只能對正在受教育的人負責,鄭民生們不歸我們管。這話也不能算完全錯。一個醫術良好且小有醫德的外科醫生居然會窮得叮噹響,居然會淪落到走投無路的境地,這種有關醫療制度的問題也讓教育部來扛,確實也難以讓人心服。可是問題在於,衛生部會有人來承擔相關責任嗎?
衛生部一定還有話說。因為他們認為,鄭民生們雖然以前曾經是個醫生,可問題卻出在他已經不是醫生的時候。他們一定會說,全世界都會有失業的醫生,讓一個衛生部來為失業人員的社會問題承擔責任,這個說法太牽強了,好像我們的社會保障部門不存在似的。那麼,民政部會有人站出來表示歉意嗎?
不用說,讓民政部來承擔責任,他們也一定會有六月飛雪的感覺。因為在他們看來,他們對城鎮居民做得已經夠多的了——如果社會保障跟不上就必然會發生這樣的血案的話,那麼多幾乎毫無保障的10億農民怎麼沒有動手呢?
……
算了,不用繼續羅列下去,這樣追問的結果,大家一定會驚奇地發現,除了凶手以外,這個社會上的其餘所有人全都白璧無瑕。因此,對於鄭民生們的墮落,我們完全可以用最科學的方式給出解答——鄭民生們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是因為他們先天性地毫無人性,以至於即便生在我們這樣全世界絕無僅有的一個好人社會裏,也絲毫不受文明的濡染教化……
《西遊記》曾描述說,唐僧的大徒弟孫悟空就是類似這樣的天生頑石。只是即便這樣毫無人性的石猴,也在佛法的感召之下有了慈悲之心。而我們最偉大最光榮最正確的社會卻孕育出了這麼多前仆後繼"牲畜不如"的人類,難道就沒人感到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