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年來,約4000人出逃國外,外逃資金500億美元;平均一下,也就是每年外逃200人,每年外逃資金25億美元。每人所涉金額大致是1250萬美元。」《新民週刊》披露的以上數字,是截至2001年底的統計。
「一石擊水」的新聞效應很難發生。在腐敗損失可以量化的今天,人們好像面對一串串「腐數」不再感興趣。那就有必要算一算,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500億美元,折合人民幣4140億元(美元/人民幣匯率按近期的8.28)。中國人無論男女老幼,每人向這4000敗類「繳納」約318.5元血汗錢。
2001年全國財政收入為16386億元,2003年全國財政收入第一次突破2萬億元,那4000人(帶走)的「收入」佔2001年財政收入1/4,佔去年財政收入1/5。2004年上半年全國完成個人所得稅收入881.18億元,佔這4000人帶走資金約21%。
持續轟動的「希望工程」,至今「累計接受海內外捐款23億多元,資助了258萬名貧困學生,改造和新建1.1萬餘所希望小學」。那麼,如果那4140 億元屬於人民,等於產生180個「希望工程」的效果,不用求爺告奶拿大眼睛的淚花感動人,根本無需轟動式地發掘大家寶貴的「愛心資源」。據說「 我國3億兒童中未入學率近1%,以1個兒童1年學雜費450元計算,近300萬因貧困造成的失學兒童1年教育經費需10多億元」,這還不到外逃資金的 0.25%。如果在全國實行全免費的真正的義務教育,對2億學生每人補貼500元,外逃的這筆錢能用四年。
2001年,中央財政教育支出完成213億元。其中實施第二期「國家貧困地區義務教育工程」,中央財政支出10億元,實施「全國農村中小學危房改造工程」,專項補助地方26億元;同年,中央財政科技支出完成373億元……這些支出,儘管對它的宣傳頌揚夠慷慨大方,可比較外逃數額,讓人心裏不是滋味。
前年報導:「到2009年三峽工程的總投資遠遠超過1993年的投資目標達到2030億人民幣」;去年又宣布:「到2009年三峽工程動態總投資可控 制在1800億元的概算以內」。按不節約的算吧,外逃的那4000人至少帶走兩個--或者說可以投建兩個三峽工程。我們既然為一個三峽工程的興建而自豪, 也該為損失了兩個三峽工程而痛心。
有些青年朋友和相關專業人士,特別關注國家軍力,那我也迎合一下這方面的興趣。這一部分腐敗分子「戰力」非凡,其「戰果」,相當於無代價零傷亡「擊 沉」中國103艘航空母艦(按40億人民幣/艘計),或者等於「擊落」F-16戰機2500架,換算成國產梟龍戰機在5000架以上。
不僅如此!這4000人只是「外逃」的一部分,他們只是被認定被劃入了「外逃」的圈子,還有許多實際外逃的被認定為正常移民,屬於瀟灑出走。這 4000人的收入決不會僅有500億美元,因為他們不可能帶走全部家產,他們在國內還有著根據地、關係網。他們的能量雖然不小,但還沒達到可以免於被認定為「外逃」的程度。沒列入外逃而實際外逃的人和錢有多少,只有天知道。
4000人在全國腐敗分子隊伍中,只是因「外逃」而顯眼的「一小撮」。在發展中國家,他們不創造任何物質和文化財富,輕鬆地「積累」或爆發成了發達國家中的百萬、千萬、億萬富翁。由此看來,蛀蟲在中國的「創業環境」優越無比啊!
沒外逃、無需外逃而仍在國內「發展」或「服務」的,才是「腐敗主力軍」。「把根留住」的腐敗分子,在能量和腐敗收益方面,其水平超過外逃者的大有人在。然而,國內被揭發出來的貪官,少有侵吞、佔有錢財過億元人民幣的。也就是說,國內大能量的高官巨貪,「收穫」竟不及外逃者的「人均水平」(人均帶出 1250萬美元)。這說明對官場腐敗這片混水還不知深淺,說明腐敗風險很低,腐敗分子被揭露被清算仍屬「小概率事件」。
2001年初,國情專家胡鞍鋼說:「在90年代後半期,主要類型的腐敗所造成的經濟損失和消費者福利損失平均每年在9875億—12570億元之間, 佔全國GDP總量的13.2%—16.8%」。我同意胡先生「上述計算結果仍為保守估計,實際經濟損失要大得多」的說法。姑且按腐敗造成損失每年一萬億 (人民幣)計算吧,大家根據計算結果可以想像:避免了腐敗禍害的中國會是什麼樣子?它的綜合國力、國際地位將會怎樣?中國人的生活福利、精神狀態又將會怎樣?
那,本是一個崛起的中國!那,中國社會就是繁榮昌盛、文明發達的社會;那,中國人就不知道壓在頭上的教育、醫療、住房費用這「新三座大山」為何物;那,中國人就是幸福康樂、揚眉吐氣的世界公民──假如當初……現在的憧憬就是「已經」!
「中國人是天生的經營者」(尼克松《1999-不戰而勝》)。中國勞動者「給點陽光就燦爛」。我們是勤勞的,不勤勞則產生不了已有的經濟總量;但我們卻不是勇敢、智慧的,我們由於有足夠的勤勞卻缺乏足夠的勇敢和智慧,而沒能創造或選擇公正、科學的社會機制,使我們不能收穫、享受那勤勞的成果。勤勞已經創造了幸福的物質條件,但幸福並不青睞勤勞者。我們的勤勞,養肥了不勤勞的貪婪的狡詐的很小的「一部分」。不同時具備足夠的勇敢和智慧的勤勞者,付出勤勞的同時,「收穫」著貧窮和屈辱。
自由無價。我們爭取科學的民主制衡機制,並非出自對財富的慾望和對經濟效率的考慮。考量「腐數」,不僅是算經濟帳,更是算人權帳、政治帳。因為,為了 持續對勤勞者在經濟上盤剝的便利,保證既得利益,腐敗分子必須堅持惘視人權、人性的政治,必須要堅守讓人們無能為力的體制。無數任意侵權的事件,千萬家悲苦辛酸哭訴無門的真實故事,組合成那龐大「腐數」的民間背景。這可以任意侵權的特權,這讓人痛徹骨髓也不能喊痛的抑制系統,和「腐數」快速生成、增長的條件、要素,完全是同一種東西,即:失去制約的權力。
「腐數」編就上帝之鞭,無情抽打在勤勞民族的身上,條條鞭痕觸目,斑斑血跡驚心。鞭花飛旋,劃出一串串碩大的問號:你的智慧?你的勇敢?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