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路大火的逝者,截止目前的官方數據,是58人,還有30多人不知所蹤,生死不明。這期「上海視窗」播出的時候,正好是膠州路728號大火的「頭七」,根據中國人的古老習俗,這一天,「他們無聲的靈魂,將在霧中回來,跟我們做最後的告別。」
繁華之地靜安寺,也將在今天下午的兩點,為逝者舉行追思法會。雖然,這個寺廟給人最大的印象是與上海政界的種種瓜葛因緣。
昨天晚間,我在微博客上寫道,「在我離開上海出差的這幾天,深刻地感受到這個城市給我的印記。」
11月15日當天2點多,我正在虹橋機場的跑道上,我搭的飛機因流量管制,正在等待起飛指令,我用手機看了下微博客,得知大火的消息。
晚間,等我到達昆明時,網上最新的消息是,死亡12人,還有黑夜中已成焦炭的大樓的照片,令我震驚。
我曾多年住在康定路,西康路,江寧路那帶,也曾多次匆匆路過那棟已成地獄的大樓,如果我沒離開當年供職的那家上海報社,在辦公室的21樓裡,當天,就可以看見那衝天的烈焰和濃煙。
來雲南,是做一個關於環保的採訪。未想,卻離開了最該身處的新聞前線。雖然之後幾天,通過電話和網路,我做了好幾條關於膠州路大火的消息,但我還是很汗顏,尤其是為了那句僅是習慣性的「曹國星 發自上海的報導」。
幸運的是,有了網路技術手段,我仍然可以接觸到受訪者,知情人,仍然可以錄製節目,發出報導。而身在牆外媒體,也讓我能把上海媒體人收到的禁令,阻擾,還有他們的抗爭,和之後對事實真相的一點點突破有所呈現。
回到本期的主題,我們該如何紀念上海膠州路大火的逝者呢?
這幾天來,有許多市民來到膠州路、余姚路路口,樓前獻上一束菊花,花籃,或者花圈,寄託哀思。「原有的警戒線內警察拉線形成通道,並分批安排人們靠近祭拜。」
昨天晚間的上海《東方衛視》新聞採訪了這幾天到現場獻花的民眾,他們的要求其實都很簡單,希望查清真相,汲取教訓,告誡未來。
凌晨3點,經過現場的上海臺灣籍市民廖信忠發現,官方在現場安置「向遇難者致哀」字樣的活動看板,「這場頭七的紀念活動,最終官方還是開始主導了。」
今天,據說還將有更多民眾湧向現場,因此,已有組織者提醒,前往的市民「不要過激,不影響周邊正常交通,煩擾到逝去的生命。」
如何才能告慰死者呢?對政府,是公正的調查,問責,和切實有效的措施,對社會,是紀念,汲取教訓,更有效的互助和自救,而對媒體來說,最大的責任是真相。
但真相何其難。
這幾天聚集上海的媒體不少,但前兩天開始都開始撤離。一位江蘇媒體的同行在撤離前說,「所有掌握核心信息的要害部門或者人都採訪不到,再繼續堅持除了繼續傳播無力和悲憤之外,別無其他。」
但也有更為堅持的同行,比如《中國經營報》的記者葉文添和他的同事。於昨天(11月20日)刊發的這篇一萬多字的深度報導裡,他更披露,雖然和事發地和靜安區消防支隊只有一路之隔,但報警後,18分鐘才有第一輛消防車趕到。
其次,事發當日,消防部門共出動了14臺雲梯車,但90米高的雲梯車僅有一臺,其餘高度為57米、63米、67米不等。但現場發現水壓不足,即便經過消防車增壓,也只能噴射到六七層樓的位置。
但對這些質疑,媒體都沒有從官方口中得到明確的回覆。
而在昨天的上海《解放日報》頭版消息,報導上海市領導向火災遇難者表示哀悼並慰問家屬,短短500字,出現了俞正聲、韓正、馮國勤、殷一璀、董君舒、丁薛祥、楊定華、胡延照、朱曉明、錢景林、高小玫、鐘燕群、江勤宏、周禹鵬、瀋駿、周太彤、吳幼英、屠光紹、徐麟、胡煒、王培生、鄭惠強、唐登傑、王新奎、李良園、周漢民、陳旭30名官員,但並無任何一名遇難者或家屬名字。
上海的媒體人樸抱一提出,「建議上海媒體做一個專輯,把每一位逝者的照片和生平寫出來,每位千字足矣,卻可以真正彰顯生命的價值,讓生命不被化約為一個冰冷的數字。讓那些官員的名字離開災難新聞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