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晚上獲得自由後,王鵬被安排住在吳忠市的一家商務酒店。南都記者見到王鵬時,是昨日早晨。王鵬看起來精神不錯,他說晚上沒怎麼睡覺,通過手機上網瞭解了外界對這一事件的反應。
「他們說,要把我搞成第二個趙作海。」在接受南都記者採訪時,吳忠市公安局一名民警不時走到房間,王鵬顯得有些亢奮,他甚至對旁邊的警察脫口而出「我完全自由了,我是爺!」
南都:現在有什麼打算?
王鵬:目前,我就是向他們要求兌現承諾的問題。
南都:什麼承諾?
王鵬:昨天(指12月1日)晚上大約11點多,吳忠市公安局副局長吳海波過來,向我做出了4點承諾。第一點,立即撤銷我的錯案,嚴肅查處相關責任人;第二點,立即在報紙上登報向我及我的家人道歉,挽回我的名譽,肅清不良影響;第三點,向我單位甘肅省圖書館道歉,不僅需要當面道歉,而且需要書面道歉;第四點,也是很關鍵的一點,我的案子現在是錯案,要撤銷立案,但我以後考公務員需要政審的時候可能會產生影響,我要他們給我寫一個保證書或者承諾書,承諾撤案之後,對我的人生各個方面不會因為這個錯案而產生不良影響,如果有影響,他們負全責。
「我希望公安機關僅聽命於法律」
南都:你現在有什麼是最想說的?
王鵬:我還想說官員在吳忠這邊囂張的行徑。本來我這個事情吳忠警方是沒有任何管轄權的,對方為了達到泄私憤的目的,讓沒有管轄權的警方將我錯誤刑拘了。
我還想談一談公安機關獨立辦案的問題,在辦案過程中,公安機關很容易會受到各方面的影響,比如說政府的影響、強權勢力的影響,我希望公安機關以後僅僅是聽命於法律,法律就是最大的領導。
另外一點,我希望公安機關以後能夠文明執法,比如說利通分局辦案警員對我進行刑訊逼供,還威脅我:「必須按照我說的,不然把你弄成第二個趙作海。你知道趙作海是誰麼?趙作海不是沒犯罪嘛,不還在牢裡那麼多年,我定你還不是小菜一碟。」
南都:辦案警員對你刑訊逼供?
王鵬:就在利通分局的一樓的訊問室,一共兩次。第一次就是11月23日那一天,第二次是24號。
10月12日,來了3名警員,說是來瞭解一些情況,問我有沒有誹謗。警員對我說,王鵬啊,人家是大領導,你不要自不量力、螳臂當車,你知道人家是什麼樣的人物。
走了以後過了一個多月,11月23日,我們甘肅圖書館典閱部的徐雙定主任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下來。下來之後,辦案警員就出示拘留證,也沒跟我們主任說,就直接把我銬起來。警員的原話是說,你倒霉了,說你把高官得罪了,我上次就跟你說了,你倒霉了吧!
「其實也沒啥事,你把高官得罪了」
南都:你是怎麼跟警員說的?
王鵬:第一次來蘭州,警員問我有沒有誹謗馬晶晶,我說沒有,他們就走了;第二次,他們直接就把我刑拘了,然後就非常暴力地銬上了,直接推到樓下,塞到車裡面。
在車上,帶隊的警員還說了一句話,說你這事其實也沒啥事,你把高官給得罪了,給惹怒了,說你是一個犧牲品。我問,啥意思,啥叫犧牲品啊?他說,這個你不要問那麼詳細,總之你就是犧牲品,後來他又說犧牲品就是爛菜葉子,說我是爛菜葉子。
後來帶隊的警員就把我很暴力地一直背銬著。往吳忠走,一路背銬著我,大約5個小時。而且在加油站的時候,他還說了這麼一句話:趕快走,離開蘭州這個地方就好了。
快到吳忠的時候,他對我說了真話,說本來不打算立案的,但是對方催得太緊,你把對方惹了,你真的把對方惹了,判你一天也要判一天。後來警員就把我帶到利通分局,問我有沒有誹謗。這是第一次訊問,當天下午五六點鐘,一個多小時。我說沒有,沒有就把我打了,把我腿也踢青了,把我頭也打了,耳光也扇了。我沒承認,就把我送到看守所了。
當天,我只承認了一份寫給馬晶晶罵人的信,僅僅是辱罵,而且是在被打的情況下,被打得沒辦法。2009年的匿名信,主要是譴責丁蘭玉(馬晶晶的母親),譴責她沒有把兒子教育好。
「看守所裡每天都吃麵條,煩死了」
南都:其他的信不是你寫的?
王鵬:所有的信我都沒看到,我甚至懷疑他們模仿我的筆跡進行陷害。
(11月)24號下午,第二次訊問我。這次也有打我。第二次也是扇我的耳光,打我的頭。而且把我弄成趙作海的話就是第二次訊問時嚇唬我的。辦案警員還恐嚇我,你必須要承認,說你不承認的話,我就把你爸爸媽媽都抓起來,讓你家破人亡,嚇我,嚇我我也沒承認,因為我懂法律。後來他就真的做出這件事情,把我爸軟禁起來,我爸跑掉了,後來又去灌雲抓我媽。
這兩次訊問之後,就再沒有被訊問了。
南都:被刑拘後,在看守所有什麼遭遇嗎?
王鵬:看守所裡面沒有被打,還挺人性化的。吃的住的肯定就一般,很多人擠一個通鋪,每天都吃麵條,煩死了。吃完麵就做打火機,手都做成這樣了。
南都:在看守所裡,警察有提審嗎?
王鵬:審訊前後就兩個多小時,我承認的就是反映馬晶晶的一些問題,就是他成績不好,在學校裡面表現特別差,向他們單位反映這個問題。這些在蘭州大學都能查到。
提審我的時候,我一直跟他們講法律,講我沒有違反法律。
第二主角
被舉報者馬晶晶「壓力很大」
在昨日央視播出的新聞報導中,王鵬涉嫌誹謗罪被刑拘一案另一個主要人物、王鵬昔日同學馬晶晶表示:他(王鵬)的這樣一種行為,已經嚴重地擾亂了寧夏,包括國家各級黨政機關的工作秩序,工作沒辦法開展。你想這30多封信發到我們單位來,小小的一個單位,人事關係搞得那麼複雜,誰還有心思工作。
此外,馬晶晶一直很少接受媒體採訪。昨日,吳忠市一位自稱與馬家是世交的人士對南都記者說「馬晶晶壓力很大」。
該人士稱,馬晶晶參加公務員考試時,面試部分應注意的內容和技巧,「是我輔導他的,我在這方面還有些研究。」該人士繼而稱,外界稱馬晶晶「不學無術」等是惡意的,「這孩子很聰明。」
據瞭解,事件見諸報導後,馬晶晶一家三口已不在辦公室上班。利通區公安分局一名民警對記者稱,案件進行至此,是因為「程序錯,全盤錯,但並不代表整個事件都是錯的,如果馬晶晶要提起誹謗自訴,那是他的權利」。
這名民警說:「有人認為馬晶晶考試存在舞弊,那只是懷疑但都沒有證據,官二代啊、作弊這些帽子扣在他頭上,肯定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