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鐵路和日本鐵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中國鐵路和日本鐵路都國營的,再比如中國鐵路的英文是ChinaRailway,簡稱CR;日本的鐵路的英文是JapanRailway,簡稱是JR,感覺很接近。近年中國鐵路大干快上,四處開花,讓人感覺驚天動地,似乎已經坐上第一把交椅了,鐵道部和領導們也可以沾沾自喜了。可惜,正如中國的GDP超過日本但其內涵遠差於日本一樣,中國鐵路和日本鐵路之間,也存在太大的真實的差距。
在沒有競爭的中國鐵路大環境下,從買票開始到進站上車,到換乘,到出站等等,都遠遠落後於日本。不是硬體(設備,設施)的差距,而是軟體(經營,思路)的差距。
首先,日本鐵路和中國鐵路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樣的。中國鐵路是連接城市與城市的,因此在城市內基本上是沒有鐵路的。或者說城市內的鐵路是各地自行建設地鐵,獨立於鐵路的。
但日本鐵路不僅連接城市,而且覆蓋城市內,是城市內主要的軌道交通系統。相反,地鐵系統並不是主要的城市內的軌道交通系統。也正因為如此,宣稱上海的地鐵長度已經超過了東京的地鐵長度,以此來陶醉上海軌道交通的發達是多麼的沒有意義。
因為在東京,地鐵只覆蓋了很小的範圍,大部分的軌道交通是JR(日本鐵路)負責的。比如日劇裡面經常出現的「山手線」,是環繞東京重要站點的環形鐵路,比如東京站,品川站,新宿站,上野站等。這個環線有點像北京地鐵二號線,或者像上海地鐵四號線。但這是日本鐵路公司的線路,而不是東京地鐵的線路。日本鐵路在東京地區有30多條線路,有幾百公里,承擔了東京地區大部分的軌道交通流量。這點,在去日本之前完全不能設想,寸土寸金的日本,鐵路居然在城市內廣泛鋪設鐵道線路。
即使只談中國鐵路與日本鐵路,本身也存在巨大差距。
差距之一:買票的差距。
基本上,日本鐵路的運營就如同中國的地鐵一樣,強調的是便捷和效率。因此,日本鐵路買票乘車的方式很多,比如在所有車站的窗口,自動售票機,網路,手機等。此外在很多與鐵路有協議的大的旅行公司的店舖也可以買到車票。這樣的話,除了旅遊旺季,買票在日本根本不是什麼費事的事情,普通人都是到了車站才買票,絕對不用提前幾天找代售點去買票的,根本不存在手續費一說。而中國買票比較麻煩,要麼去火車站排隊,要麼在市區內尋找代售點。這兩年鐵道部終於增加了很多代售點,但代售點需要5元/張的手續費。並且如果需要退票,還得自行跑到火車站去辦理。
差距之二:乘車的差距。
日本的火車非常准點,所以並不需要提前半小時到車站,也沒有安檢的程序,更沒有所謂的候車室。就如同坐地鐵一樣,直接上站臺候車的。也就是說,日本人從買票進車站到上車的時間基本上可以壓縮到5-10分鐘,而中國人無論如何是必須提前20分鐘左右去車站安檢,候車,排隊才行的。
這兩年高鐵大興土木,建設了規模宏大的車站,比如上海虹橋站,北京南站等。可惜,中國鐵道部建設車站的時候考慮的似乎完全不是「方便,快捷」而是建築本身的宏偉,宏偉到可以媲美飛機場,宏偉到毫無必要,只增加麻煩。乘客說,虹橋站成功地將乘坐火車的體驗變為了乘坐飛機的體驗,有安檢,有候車樓,有等車牌(車票)檢查,然後才能到站臺。從虹橋火車站進站一直到站臺估計步行要10分鐘,這無非再次增加了候車的時間。
這也成為高鐵時代最具有諷刺意味的事情:候車和出站的時間幾乎可以等於車子運行的時間。我們還在一味地追求400公里,甚至更高的速度。可是現在的瓶頸已經不是運行的速度,而是車站乘車的速度了。實在是只有中國才有的荒唐事。相反日本的車站強調的是讓旅客快速地乘車,車站建築本身並不是重點,都是結構單一的標準建築,從來不會搞什麼宏大的鋼架結構,搞什麼無梁大開間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用來討好領導的,不是用來服務老百姓的。
差距之三:換乘的差距。
中國的鐵路只是為城市的連接服務的,只提供了點對點的連接,因此從頭到尾就沒有考慮過換乘。例如:南京到廣州沒有直達的快速鐵路,但是南京到武漢有高鐵,武漢到廣州也有高鐵。一個理所當然的方法是:首先從南京乘坐快速鐵路到武漢,然後再從武漢乘坐高鐵到廣州。可惜,車站不賣這樣的車票。你只能先買南京到武漢的車票,到了武漢之後,再到出車站購買下一段車票。由於鐵道部完全沒有考慮換乘,因此很有可能你到了武漢之後,下一班車要等30分鐘。再例如,南京到武漢的高速鐵路在麻城有一站,叫做麻城北。而麻城還有一條南北的大通道:京九鐵路。可惜這個車站居然是另外一個車站:麻城站。這樣的話,如果想到京九線上的安慶,不僅沒有辦法買直達安慶的車票,而且坐快速鐵路到了麻城北車站之後,還得出站坐個馬自達之類的,趕到麻城車站,再買車票。這樣耽擱一下,估計半天都要過去了。實在想像不出來為什麼南北的京九鐵路和東西的南京-武漢高鐵的麻城站不能放在一起。似乎鐵道部的人覺得乘坐高鐵的人肯定不會乘坐普通鐵路,相反也一樣,根本不需要考慮換乘。
相反,日本的新幹線高速鐵路與普通鐵路的換乘非常簡單,不僅是在一個車站內換乘,而且買車票的時候可以買到直達終點的車票。這樣換乘就如同換乘地鐵一樣,從一個站臺到另一個站臺,非常方便。比如從東京到大阪的新幹線有個站點叫做三島,若希望去的是距離三島不遠的沼津。那麼,只需要買一張票終點站到沼津,先坐新幹線高速鐵路到三島下之後,換乘普通鐵路東海道線就可以了。而且日本鐵路考慮了換乘,在時刻表設計上,保證了新幹線到三島的時刻之後5分鐘就有普通鐵路的火車經過三島,就極大地方便了人們換乘,大大減少了換乘的時間耗費。
差距之四:車票的差距。
日本鐵路的車票分為兩種:指定席車票和自由席車票。指定席車票是指定車次有座位的,而自由席的車票是不指定車次,因而也是不確保有座位的。自由席的車票要比指定席的車票便宜一些。自由座位和中國鐵路的站票是不一樣的。日本的車廂分為指定席車廂和自由席車廂。指定座位都是在指定席車廂的,而自由座位的車票只能在自由席車廂裡面。當然自由席車廂裡面是有座位的,如同地鐵一樣,遵循「先到先得」的規則。即使指定席車廂裡面有座位,也是不能去坐的。因此,買指定席車票,只能乘坐指定車次,一定有座位;而買自由席車票,可以乘坐當天任意的車次,但是只能在自由席車廂裡面碰運氣。但實際上如果是在起點站乘坐火車,買自由席車票基本上是肯定有座位的。因此很多日本人如果是從東京(起點站)出發去大阪,基本上都是買自由席車票,根據情況隨便乘坐一個班次。其次,日本鐵路還有所謂的月票,即每天都乘坐的多次票。多次票是有折扣的,因此很受一些通勤族的歡迎。
日本鐵路與旅遊公司合作,還推出了一日票,即一日之內在一定範圍內任意乘坐的,特別適合東京一日游的旅客。還有一點最方便的地方是:日本鐵路的車票的編號是和飛機上的票號一致的,即排號+字母,比如7A,8B等。這樣的話,幾個人一起購票的時候,有很容易買到在同一排的票。而中國的車票是數字連續編號,完全不知道是在同一排,還是前後排等等。中國的CRH2型動車組是完全照抄日本新幹線,為什麼沒有把編號學會呢?
中國鐵路的車票只能買固定車次的車票,萬一錯過,也沒有辦法自動換乘下一車次的車票,人們為了避免錯過,只好增加提前候車的時間。中國鐵路也會賣站票,可惜這完全是列車超員的做法,是降低了所有人的乘車舒適度。更加令人詬病的是,站票的價格是和座位票一樣的,實在是店大欺生的做法。同樣,中國鐵路是沒有月票,沒有一日票等等的服務。
鐵道部的領導們肯定是出國考察了不少國家的鐵路系統的,可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只考察了硬體,不去考察軟體!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想像為普通的乘客,考慮普通的乘客所期待的鐵路系統。他們關心的是面子,關心的是表面的豪華,關心的是領導的讚許等等。
其實,中國鐵路和日本鐵路的種種差距,歸結起來只有一種差距,即日本鐵路是以人為本,而中國鐵路是以權為本。日本鐵道部門討好的是乘客,而中國鐵道部門討好的是上級。
但事實上,中國鐵路和日本鐵路的更大的差距,還是日本鐵道清廉,而中國鐵道腐敗不堪。日前,中國鐵道部部長劉志軍因涉嫌腐敗接受調查而被撤職,但從未聽說過日本鐵道有官員因腐敗而被抓,即使是普通職員,連腐敗小案件都沒有,而中國鐵道稍一動手,就是腐敗大案,而且是窩案。而腐敗的結果,自然是國家和納稅人的慘重損失。比如劉志軍被撤職後,多名高鐵專家提出,鐵道部將迫使修改其擴建全國高鐵網路的計畫。而在披露劉志軍任職期間鐵道部債務可能超過人民幣2萬億元後,這些問題變得更加貼切。
《環球時報》援引國家審計署的報告說,2009年中國鐵道部負債1.3萬億元,其中8,548億元為短期負債,4,486億元為長期負債。該報援引北京交通大學研究專家趙堅的話說,債務目前至少達到了2萬億元,債務的累積利息高的令政府難以負擔。一些專家說,考慮到中國高鐵正面臨難以獲利的狀況,即便對一個習慣於欠下大規模基礎設施賬單的政府來說,這些債務水平也是不可持續的。據鐵道部統計,截至2010年11月,中國建造的高鐵網路里程已達7531公里。中國計畫到2020年將高鐵網路里程擴建至1.6萬公里的驚人長度。然而,卻不清楚是否有足夠的需求來支持這些建設。一家外國高速列車製造公司駐北京一位高管說,在許多高鐵線路上,例如武廣高鐵,有些列車幾乎是空車運行。
迄今為止,高鐵未能吸引大量旅客,而鐵道部又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一再宣揚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中國政府受到的指責尤其多。其中一條最嚴厲的批評是,普通百姓並未從連通北京、天津、武漢、西安、鄭州、廣州、上海和南京等主要城市的高鐵受益,很大程度上是由於票價太高。目前,武廣高鐵全程票價為469元,與提前一週預訂的機票價格不相上下,比武漢至廣州普通列車最貴的軟臥票價貴一倍。這些數字導致一些中國人將高鐵稱為「高級白領的專用鐵路」。中國的高鐵,不是以人為本,簡直是以害人為本了!
有例為證。據香港《明報》2月25日消息,人民日報社陝西分社社長杜峻曉撰寫的《退休鐵路工程師拒坐高鐵稱發展過快難免出事》一文,文中稱中鐵公司一位專修鐵路的工程師退休前放話「這輩子出門堅決不坐高鐵」,讓人質疑其中大有文章。
文中提到,該工程師表示,在發達國家修筑一條高速鐵路須花費較長時間,鐵軌鋪好後,要讓其自然沉降,再沉降,並通過各種檢驗,以確保安全性。反觀許多中國境內工程質量,有些工程就是典型的「三邊」工程(邊勘測、邊設計、邊施工),有的連「三邊」工程都夠不上。
而日本官員,此前就曾點出中國高鐵系統存在潛在安全問題。運作日本子彈火車的日本中央鐵路公司主席YoshiyukiKasai2010年就曾對英國「金融時報」表示,中國目前正在運行的火車是依據日本的設計,但其速度超出設計的25%。他說:「我認為他們沒有像我們這樣關注質量問題」,「他們把運行速度推到極限,這些是我們絕對不會幹的事。」
美國「紐約時報」也報導,中國高鐵偷工減料與貪污嚴重;「紐約時報」說,自從前任鐵道部部長劉志軍下馬的傳聞踢爆後,人們從中國高層官員的公開講話中找到蛛絲馬跡。面對外界一片質疑聲浪,據接任中國鐵道部部長職務的盛光祖在北京表示,鐵道部將把「質量及安全作為建設項目的核心」,他補充道,他最注重的是安全問題。這一講話更突出了對劉志軍在全力推動鐵路系統建設中為趕進度、維持預算而進行的「偷工減料」問題。
一名與中國鐵道部有聯繫的專家表示,高鐵鐵軌下面那些混凝土基座質量很次,中國的高鐵系統建設成本遠遠低於西方及日本的同類項目。中國高鐵建造成本每英里約為1500萬美元,而在美國,每英里的造價在4000萬至8000萬美元。
中國鐵路和日本鐵路的差距,其實歸根結底,是體制和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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