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是由官員構成的,官員們可以分作兩類,不顧百姓死活甚至坑民害民者是一類,他們是隱藏在政府內部的敵人。
人在官場,很難不順應官場規則,否則很容易遭受淘汰。凡人都會有良心,或來自家庭熏陶,或來自讀書教育。即使人在官場,也時刻受到良心的監督。人生總會有幾個特殊時刻,在良心和規則之間煎熬。現在有一個說法叫做天人大戰,其中的天是天地良心,人是官場規則和個人利益。
唐高宗時,在武陟縣發生的一個故事,再次證明古今同理。
河南武陟縣,隸屬焦作市。唐時,武陟也是一個縣,隸屬懷州。而懷州,有時屬於河北道,有時屬於都畿道。連續幾年的天不作美,武陟縣發生了旱災,並引發飢荒。縣政府是有糧倉的,要不要給飢民發放糧食,縣政府的官員之間觀點不一致。縣尉員半千積極勸進,希望政府放糧。而縣令殷子良堅決不同意。縣令是長官,縣尉是屬下。看見飢民受苦受難,員半千雖然同情又能怎樣,天人大戰無論如何激烈,他沒有權力,只能束手無策。
恰在此時,縣令殷子良到州政府去公幹,離開了武陟。好,長官不在,員半千立刻動手,開倉放糧,飢民獲得救助自不在話下。但是,這官場的後果可不好玩。縣令大光其火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告到了懷州刺史郭齊宗那裡,刺史很果斷,立刻扣押員半千,啟動司法程序調查,準備治罪。
還是很湊巧,正在此時,朝廷派出的河北存撫薛元超到達懷州。刺史郭齊宗一定是大講特講員半千如何不守紀律,自己如何雷厲風行,結果薛元超的一句話讓他立刻失去魂魄。薛元超說:「公不能自己救百姓,讓一個縣尉獲得如此榮譽,不感到羞愧嗎?」大使代表皇帝,此話一出,即刻讓事情以喜劇終場。員半千被當場釋放。
員半千後來比較順利,至於郭齊宗和殷子良,後來的史書記載,都是作為員半千的陪襯出場的,當然都是反面角色。《新唐書》甚至只提到殷子良,連郭齊宗的名字都省略了,只說是「刺史」,連反面角色都沒當上。
救百姓就是救政府,古往今來,這是真理。政府是由官員構成的,官員們可以分作兩類,不顧百姓死活甚至坑民害民者是一類,他們是隱藏在政府內部的敵人。歷朝歷代的滅亡,就是在這些人手中完成的。愛民之心未泯,良心尚存,如員半千者是另一類,他們才是國家的中流砥柱。評價一個時代,就是要看哪一類官員佔據官場的上風。員半千的故事,以悲劇開始喜劇結束,這證明唐朝當時的官場,正氣還是主流,唐朝得以存活的理據還在。如果,員半千這類的故事,最後總以悲劇結束,那麼我們就可以預知,唐朝最後的時光,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