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時期春節的吃和穿

作者:王俊義 發表:2012-01-29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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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時的春節,和飢餓相聯繫,和貧窮相聯繫。

1、饅頭和餃子

那個時候,我們生產隊每年每人分80斤小麥,按照9折的出面率,也只有72斤白面。內年12個月,每個月平均每人六斤白面。還沒有過去秋天,家裡就沒有小麥和白面了。

俗話說:誰過年能不吃一頓白面餃子。就是文革時代,過年也要為一頓白面餃子而奮鬥。我們說為共產主義而奮鬥,那太遙遠了,而為白面餃子而奮鬥,卻很近也很實在。

臘月26左右,生產隊開始借儲備糧。不論貧下中農和地主富農,每人都是10斤小麥,用來解決大年初一的白面餃子問題。我們一家九口人,就是90斤小麥。文革期間,農村基本是原始時代,除了每家一個廣播,播放中央的聲音外,根本看不見一點現代化的東西。每一家的小麥都要在村子裡的水磨磨坊裡磨成麵粉。

我們家90斤小麥,可以再磨坊磨,但是有的光身漢僅有10斤小麥,在石磨上根本沒有辦法磨。就搭在我們家裡一起磨,最後給他八斤半白面。

白面就是我們的老天爺,就是我們的祖先。在文革時代的臘月,天大地大,也沒有白面的恩情大。我們的白面除了包大年初一的餃子之外,就是蒸一鍋白面饅頭。有幾個豆包,有幾個菜包。除夕下午蒸饅頭的時候,孩子們都不出去,圍在鍋臺跟前,等待白面饅頭出鍋之後,吃一個白面饅頭。孩子們過年可以吃兩個白面饅頭,一個是饅頭剛出鍋的時候,一個是初一上午,母親給每一個孩子一個白面饅頭。其它的裝在一個籮頭裡,我伯把這些比生命還金貴的白面饅頭掛在屋子的檁條上,來客的時候,搬梯子取出幾個招待客人。

父母把白面饅頭挂得那樣高,像是大樹頂上的一個紅色柿子,專門惹的我們羨慕。但是我是男的,我還是經常偷吃檁條上的白面饅頭。在家裡有一個舊社會留下的半圓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個箱子,我有把椅子放到箱子上,拿起一個木棍,在木棍的頂端綁上一根鐵絲,在鐵絲的頭上磨出一個尖頭,在籮頭裡扎出一個饅頭,裝進口袋裡,跑到後邊的山崗上一個人對著藍天白雲大吃起來。

從9歲開始頭白面饅頭,一直偷到13歲被父親發現,狠狠地揍了一頓,才算結束了偷白面饅頭的歷史。伯說:你以為我以前沒看見,我都看見了。只是覺得大人沒有本事讓你們吃白面饅頭,不好意思揍你而已,你現在13歲了,還偷,不是照著挨揍啊。那次挨打之後,就不再偷了,文革也快結束了。

大年初一的餃子是可以撐開肚子吃的,有幾個包著五分錢的餃子,誰吃出來五分錢就歸誰,可以不上交。那個時候,壓歲錢是一毛,吃出五分錢就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2、豬肉和豬油

文革時代豬肉是奢侈品,就像茅台是今天的奢侈品一樣。那個時候,我們基本是除夕上午吃一頓豬肉,要想再吃就要等下一年除夕了。

我們家在農村還是好一點的,是保證年年除夕都能夠吃上豬肉的,年年大年初一都能吃上一頓大肉餃子的。因為我們有幾家親戚在過年時給我們資助---我大姑在清華大學黨辦,我的叔父在河南鶴壁煤礦當電工,還有兩個姑姑分別在醫院和當老師。農村說:有三家好親戚不算窮人,我們就屬於這個行列的人家。

臘月二十幾,大姑從北京郵寄回來15元,叔父從鶴壁郵寄回來10元。25元,是多麼大一個數字啊。其中要割十幾斤豬肉,特別要選肥的地方,以便煉豬肉。在文革的年代,誰的碗裡放一滴豬油,全村子幾乎都能聞到豬肉的香味,因為一個村子都處於饞貓狀態。

除夕上午,我們要煉豬油。肥肉放在鍋裡化為豬肉的過程,簡直就是鼻子享受世界的過程。全世界的香味在那個時候,都集中在我們的廚房裡。我們幾個孩子都不出去,圍著鍋臺等待豬油煉好之後的油渣,渴望母親給我們幾個,特別是給我們一塊沒有煉盡豬油的油渣,真的是很香很香。

煉出的豬肉,要裝在一個瓷盆裡,大概是3斤左右,要管我們一家人吃到下一個除夕。大概是1974年,我們裝豬油的盆子爛了,補鍋的人在底部用錫補了一個節巴繼續用。除夕煉好的豬肉剛剛倒進瓷盆裡,咆的一聲,盆子焊接的地方的錫融化了,豬肉油全部流到了地上。母親竟然師生痛哭起來,嘴裡說道:這一年,我們吃什麼油啊?

煉油剩下的豬肉,要剁餃子餡,還要煮一鍋蘿蔔菜,還要留下一些過年來的親戚吃。只有大年三十上午,蘿蔔菜裡有幾塊子豬肉和豆腐。我伯總是在除夕上午說:你們放開肚子吃吧,今天上午的大肉蘿蔔菜管你們吃撐。少年時代的除夕上午,我都要吃下三碗米飯和大肉蘿蔔菜,成為一年吃飽的里程碑。

剩下的幾塊豬肉,也被伯放在籮頭裡,等待過年待客。

3、紅糖和果包

文革期間,人們走親戚都要拿一斤紅糖和一個果子包。紅糖是草紙包的,果子也是草紙包的。

草紙包的糖包很楞正,很好看,但是紅糖是不然孩子們吃的,果子也是不讓孩子們吃的。放在哪兒走親戚用。

紅糖和果子放在一個箱子裡,我總是經常的在草紙包的底部摳出一個洞,偷偷地捏出紅糖來吃。有的時候一斤紅糖被偷吃完了,草紙包還是原來的樣子放在箱子裡。果子包也是如此,每年都要被我偷吃,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草紙包放在箱子裡。

等到走親戚的時候,母親發現紅糖包子是空的,果子包也是空的,就把我叫道屋子裡,狠狠地打我的頭。打過之後,母親再把剩下的沒有被偷吃的幾個果子給我,她聲音不大說:乾脆把這幾個也吃了吧。

文革期間記憶最深的是,我四姑在大連一所師範教書,回家的時候給我們拿了蘋果,每人一個。那是我們第一次吃蘋果,香味至今猶留口腔。

4、土布內衣和列寧襖子

文革時期,生產隊分的棉花,被母親紡成線,用織布機織成土布。

進入臘月,母親把一些土布染成黑色縫襖子,沒有染的土布縫成內衣。土布雖然是白的,但是微微發黃,但是總算是新衣服,也算是過了年。

我穿的襖子是姐姐退下來的,是一個列寧服女式的襖子。

男式列寧服,上面的口袋是直的,女式的列寧服,上面的口袋是斜的,下面的兩個口袋也是斜的。

開始不想穿這樣的襖子,當時由於冷,還是穿上了。一年冬天只有這一件襖子,從來就沒有換過,肩膀上沾滿了頭油,變成了黃色。除夕夜裡,母親讓我早點睡覺,把襖子脫下來,用一個刷子蘸上肥皂水刷去頭油,在火盆上烤乾。大年初一,穿女式襖子的時候,發現肩膀上乾淨了許多。但是刷過幾年之後,襖子肩膀的顏色就和原來的不一致。

父母在外工作的人,一般都會穿一件新襖子,或是在襖子上套一件新上衣。我們這些父母都是農民的人,就很少穿過新襖子,也沒有穿過新上衣。更讓人想像不到的是,春天暖和的時候,母親扒去襖子裡的棉花,就成為春天的外套,穿在身上。



来源:凱迪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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