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3年06月15日訊】公元一九六七年夏末秋初湖南道縣農村大屠殺紀實
漂浮著屍體殘骸和人類恥辱的瀟水河
1967年夏末,湖南道縣。那是暴雨驟來的前夕,沉悶的空氣中顫慄著緊張和惶恐。橫貫道州盆地的瀟水河已失去往日的明淨與輕快,不堪重負似地喘息著緩緩向前爬去。河流上漂浮的不是漁舟,也不是裸露著古銅色皮膚的排客佬,而是一具具浮腫的屍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赤裸著,有的僅剩下絲絲縷縷掛在身上;有的被鐵絲反綁著雙手,有的骨骼折裂,肢體殘缺,飢餓的魚群已把他們曾經生動的臉啃得亂七八糟。河面浮動著一層暗紅色的油膩。
河水流經縣城道江鎮。寇公樓旁,當年北宋賢相寇准曾經吟詠「野水無人渡,孤舟竟日橫」詩句的古城牆頭,一群孩子競相點數著河面的屍體,比試眼力。突然,他們看見一具女屍漂過來,懷裡還緊緊抱著個尺來長的嬰兒……孩子們「轟」地一聲嚇散了。
到處是「斬盡殺絕黑四類,永保江山萬代紅」的囗號,到處是「貧下中農最高法院」的殺人佈告,整個道縣以及周邊地區完全處於紅色恐怖之中。
在城郊鄉下,村囗渡頭,一切行人過往的地方,崗哨密佈。荷槍實彈或扛著土製武器的民兵,日夜盤查。稍有動靜,他們便攥緊大刀或拉動槍栓,喝問︰「幹什麼的?」「什麼成份?」於是查看路條、搜身、盤問,稍有嫌疑便捆起刑訊。
道縣電業局工人陳某,因查線路來到城郊公社,遇上民兵厲聲喝問,嚇得說話結結巴巴,馬上被認定為逃亡的四類分子,拖進被殺的地富及子女行列,準備第二天一早處死。幸虧一名農村基層幹部認出了他,才倖免於難。陳某被釋放後,連夜逃出了道縣,一去不肯再返鄉。
湖南大學機械系學生蔣曉初,時年22歲,因學校停課鬧革命而從長沙回到家鄉審章塘公社黃土壩大隊暫避亂世。誰知這個年輕的學子卻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蔣曉初的父親叫蔣勛,1942年畢業於湖南大學歷史系,1949年後在道縣當教師,並曾擔任過道縣一中的校長,因出身不好成份高的緣故被開除回家,這時已同幾十個地富分子及子女一起被關押在大隊部,其二兒子蔣曉中也關押在裡面。蔣曉初太幼稚了,竟然跑去大隊部求求「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選擇。」試圖說服哪些喪失了理智的基層幹部。結果被關起來,與其父親和幾十個地富及子女一同殺掉。
那是怎樣一幅殘忍的畫面:半夜時分,蔣曉初和他的弟弟被大隊「最高法院」的劊子手們叫出來,五花大綁押往河邊。黑暗中鳥銃響了。蔣曉初身上射滿了鐵砂。但他沒有倒下,仍然在高聲朗誦毛語錄。
可是,誰是他的同志,又有誰聽他的呢?這個不識時務的青年知識份子。顯然,民兵聶某某不耐煩了,衝上前,手起刀落,砍下了蔣曉初的頭顱。接著,蔣曉中也被同樣的方式處死。兄弟倆的屍首被踢進了河中。
還有許多在外地工作的道縣人,或因出身不好,或因家裡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即被一張「母病速歸」之類的電報騙回鄉,其結果與蔣曉初一樣。
縣城道江鎮雖然沒像農村那樣公開殺戮無辜,但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學校停課,商店關門,工廠停工。人們上街行走,或到街頭看大字報,只要一陣旋風刮起,吹起幾片紙屑和塵沙,或者某人碰翻了一隻洋鐵桶,所有人立即驚呼著抱頭鼠竄。當地人把這種現象叫作「發地皮瘋」。人們的心弦已繃緊到一碰即斷的程度。每到黃昏,道江鎮便成了一座死城。人們龜縮到家中,把門拴緊、抵牢;頭上的橫樑上鋪著棉絮棉衣之類求求擔心亂飛的流彈從天而降,一面眼巴巴地盼著黎明的到來。
喝慣了清清河中水的道縣人,已無人再敢飲用被屍體污染的河水了。縣城裡僅有的五囗水井頓時身價百倍。在五星街的戚家井旁,每日凌晨就出現排隊汲水的長龍。水鄉澤國的道縣發生了水荒,為井水而引起的糾紛時有發生。
道縣人平常愛吃豆腐,縣城的豆腐店多開在河邊,無非為著就近取水。如今河水不敢用了,全都被迫改行做米豆腐。仍然無人問津。店家只好挑著米豆腐,沿街叫賣︰「井水米豆腐!井水米豆腐哦!」
街上貼出了「為革命吃河水」的大字報。一些革命闖將現身說法,帶頭飲用河水。這就是1967年夏末發生在湖南道縣的駭人聽聞的現象。養育了世代湘南兒女的瀟水河被拋棄遺忘了。她抽泣著舔著遍體傷囗默默地流過顫慄的道州盆地,將這段沈重的歷史牢牢沉澱於心底;她那蜿蜒扭動的身子又如一個個巨大的問號,曲曲地向前延伸,詢問著這腥風瀰漫的大地。回答的是黑夜中孤兒的飢啼、還有散落於河畔讓河水溫柔拍打的一具具殘骸……
来源:中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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