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6年10月12日訊】網上朋友貼了一篇深度文章《清華大學哲學系教授貝淡寧:賢能政治是中國政治文化的核心》,貝淡寧原文標題是《賢能政治是個好東西》。該文開門見山:「賢能政治的含義是設計一種政治制度,挑選能力超過平均水平的政治領袖做知情的、道德上站得住腳的政治決斷。也就是說,賢能政治有兩個關鍵因素:一是政治領袖有超過平均水平的才能和品德;二是設計用來選拔這種領袖的機制。」
接著作者強調了他支持中共專制體制反對西方民主的立場,以及從該立場出發來強調賢能政治的原因:「當今世界,賢能政治已在政治理論中黯然失色,但是,在中國背景下,復興並重新解釋這種政治理念尚有三個重要理由。其一,賢能政治過去是,也會一直是中國政治文化的核心;其二,西方民主是一種有缺陷的政治體制,而賢能政治有助於彌補其部分缺陷;其三,過去三十多年裡,中國共產黨本身正變得越來越崇尚賢能……」
或許此文作者因為不得不強調的立場,使得他不能理出或者不敢講出「賢能政治」衡量社會體制優劣的標桿作用。為此,筆者試圖跳出自己的立場,重新審視「賢能政治」,從「賢能政治」的角度來比較專制體制和民主體制、專制選拔和民主選舉的優劣。
衡量標準:「人才實力」
首先,認同該文提出的選拔或選舉的標準,即「賢能」。以此為出發點,我們不妨更明確的抽象出選拔或選舉的本質或真正目的:把人才的社會地位(主要是政治地位)和其賢能的高低盡量匹配。
這是一個拋開任何個人立場的理想目標。如果把一個國家或社會人才的整體效用,定義為「人才實力」,那麼,這個理想目標就是要達到「人才實力」的理論最高值。個人的社會潛能正比於該人才的「賢能」指數,而該潛能發揮社會效用的多少,又正比於該人才的社會地位指數:
Hn = An x Cn
其中,
Hn為個體n 的人才實力(Human Power),An為其賢能指數(Ability),Cn為其社會地位指數(Class)。
那麼社會或國家或某團體的整體人才實力可以表達為:
H = ∑ Hn = ∑ An x Cn
(註:考慮到個體間、團體間的相會合作或排斥等作用,表達式會更複雜。作為初步定性討論,這裡選用了最簡化的模型,暫時忽略個體實力之間的任何關聯性。)
依此定義,數學定理已給出了結論:當An和Cn從大到小的排列順序一致時,H值最高,即:一個國家或社會的「賢能體系」與「地位體系」匹配度越高,其整體人才實力越強。
這也是從一個角度證明「精英政治」的合理性。
阻礙「賢能體系」改進社會的兩大矛盾
然而現實社會中,至少兩大矛盾阻礙了這種理想的實現:
其一,個人立場與社會整體立場的矛盾:個人普遍追求的是個人社會地位的最高化,而非自身賢能與其社會地位適配的「適可而止」,甚至多少懷有賭徒般超額贏取的僥倖心態和暴發戶衝動。所以社會整體進步的非理性阻力,具有遍佈從社會最基層到最高層的從未磨滅的人性基因。
其二,地位體系的等級與賢能體系等級之間的矛盾:既成地位體系中各等級由下至上越來越高的權力和權利,使得其慣性越來越大,保守勢能越來越高,改變難度越來越大。該矛盾的好處是,當國家的既成人才實力與理想指數接近,即,其社會地位體系與人才賢能體系高度匹配時,社會很容易保持進步或穩定,而很難走向落後;同理,其弊端是,當國家的既成人才實力與理想指數差距很大,即,其社會地位體系與人才賢能體系高度不匹配時,社會很難保持進步和穩定,而很容易在逆淘汰中走向沒落甚至滅亡。
由上而下「選拔」vs由下至上「選舉」
該文為了強調中共專制體系的人才"選拔"制度的「優越性」,舉例並抨擊了民主社會"選舉"制度的"弊端":「在政治過程中,資本家利益掌握了過多的權力,尤其在美國政治體制下,一人一票被說成一美元一票看來並不冤枉。」並引述詹森.伯南曾的話說:「如果選民無法做出知情的、道德上站得住腳的政治決斷,不如不去投票的好。」
這確實是西方民主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尤其目前正在發生歐盟的難民危機和美國大選前所未有的亂局,令一人一票"選舉"受到質疑。而中共宣傳正好藉此利用精英「選拔」來證明專制的合法性,來否定西方的民主「選舉」。
這種指責因夾藏個人立場,難免自相矛盾。首先,可以說一美元一票是一種變相賄選,不擇手段討好億萬選民,因為選民決定了候選人未來的政治地位。那麼在中國大陸為什麼沒有一元人民幣一票的賄選,卻有人大代表明碼標價的萬元、十萬元、百萬元的賄選。為什麼江澤民、徐才厚、郭伯雄手下流傳著有"千軍萬馬"、"百萬雄師"等買賣官底價切口?難道不是因為中國大陸的「選民」不是億萬百姓,而是那些少數的人大代表,和極少數委員、常委的「三個代表」嗎?一小群集中賄賂的對象和億萬「一美元一票」的平頭百姓,孰優孰劣?
其次,西方資本家能夠做到一美元一票地從全國億萬選民中買到選票,這本身不就是精英政治在西方一人一票的普選中發揮了高效率的作用嗎?在中國給那些少數和極少數「精英選民」一人一美元能否達到"賄選"效果?恐怕即使給中國普通百姓一人一美元,也買不來他們回心轉意的口頭支持,更何況精英們。
理想國的賢能選取制度 民主和專制非簡單對立
那麼,在不否認西方民主和中共專制的人才選取制度各有其弊的前提下,用什麼標準來衡量和比較各自的人才選取制度呢?答案依然是上述賢能體系下的「人才實力」指數:即人才選取的有效性等價於與整體選民的人才實力,只不過這裡的社會地位指數Cn,以選民的權重(即選舉地位)替代。
在西方一人一票「選舉」體制下,選舉地位指數Cn 衡等於1。而在中共「選拔」體制下,普通百姓沒有選舉權,Cn=0;對於有選舉權的少數兩會普通代表,每人一票,Cn=1;對於極少數的「三個代表」,他們佔據了全國適齡人口總數中兩會普通代表以外的所有選票,並按照其內部幫規,瓜分各自選票的權重。極端獨裁情況下,比如金正恩的朝鮮,元首一票的權重,幾乎相當於全民總數,所有其他人的選票權重幾近於0。
那麼,這種鼓勵「精英政治」的賢能體系中,專制國家的選取機制理論上有可能優於民主國家一人一票的結果。那種情況發生在中國歷史上所謂名君賢臣時代,即天子是最賢能者,三公或眾王等次之,臣子賢能度依地位高下依依次之。專制這種並非人人平等,社會中三教九流並不一視同仁的選取機制,在此理想狀態下,人才實力和人才指數都趨於最佳。然而反之,如果賢能高低者的社會地位倒置,其社會人才實力將趨於最弱化,遠遠低於一人一票的民主普選。那種情況在歷史上朝代衰敗、國家將亡時期幾乎無一例外。
西方成熟和成功的民主社會,都不是簡單的一人一票的平民化民主,而是既能以自由為發展天空,又能以法制為腳踏實地,真正由精英主導的一個民主世界。
這一點,貝淡寧文中也沒有否定。他在列舉了賢能政治在以儒家傳統為主的東亞國家的普遍歷史存在後,小心翼翼地提出:「賢能政治的理念也是西方政治理論和實踐的核心。」並引述了柏拉圖在《理想國》中為賢能政治理念辯護的著名言論是:「最好的政治制度中,政治領導人因有卓越的能力做出知情的、在道德上站得住腳的政治決斷而被選出,並被授權統治這一共同體。」
體制興與亡 在能更在賢
任何制度,及其國家和社會,無論東西方,都有興亡的過程。如果顧名思義,我們可以把「能」定義為可量化的人類改變社會的能力、能量、功能,而把「賢」定義為其「能」之品質,即在興亡中所發揮的積極或消極的作用。賢也可量化,可大可小以表達積極或消極,可正可負以表達興或亡的作用。
能者,社會進退之體魄;賢者,社會生滅之靈魂。
東西方社會目前迫在眉睫的社會問題,都源自體系中「賢」負因子的增加。
「人才實力」函數表達意猶未盡
上文說過,人才實力的函數表達,還可以有更豐富的形式,來涵蓋現實社會中更複雜的因素。比如,中國特色的政治體系中,存在的一個遍佈各級領導層的「垂帘」克隆體系——中共黨委。克隆,是指在所有政府級別的部門一把手如部長、省長、市長、廳長、局長等身邊,都安排有一個與之同級別的黨委書記。「垂帘」,是指黨委書記雖然相對更加「務虛」,但是在該部門擁有絕對實權,猶如兒皇帝身後垂簾聽政的慈禧。把黨委和書記納入「人才實力」函數,對研究和衡量現代中國社會,將是一個有趣的學術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