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在中共政權中不失為頭號無恥文人。(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郭沫若雖有學術成就,骨子裡終究是一個天生媚骨的御用文人。昔年林語堂說他是:「集天下肉麻之大成」,一派哈巴樣,魯迅罵他是「才子+流氓,遠看是狗,近看是郭先生。」在中共底下成為第一不要臉,絕非偶然。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京城文人圈裡就流傳「四大不要臉」之說,幾個版本,第一名都是郭沫若。一九六四年十月,周作人給香港的鮑耀明(翻譯家)信中就說過:「現在大學生中有一句話,說北京有四大不要臉,其餘不詳,但第一個就是他……,道聽途說,聊博一笑耳。」這個「他」就是郭沫若。當時的香港報刊的排名,郭沫若名列榜首。
「郭沫若(1892年11月16日∼1978年6月12日),是中國新詩的奠基人之一、中國歷史劇的開創者和奠基人之一、中國唯物史觀史學的先鋒、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第一屆中央研究院院士。一九四九年以後,曾任中國科學院首任院長、政務院副總理兼文教委主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中國文聯首任主席、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首任校長。除學術作品和資歷以外,郭沫若的品格和在中共建政後一系列政治運動中的表現受到廣泛的質疑。」(《維基百科》)
維基百科這段評介不失公允,指出郭之品格廣受質疑。
中共決定力捧郭沫若為文化偉人
郭沫若一九二一年發表成名新詩集《女神》,是中國新詩的奠基之作,同年與郁達夫等人成立「創造社」,成為新文化運動的旗手人物。一九二七年蔣介石「四一二」清黨,郭沫若躲在朱德家裡,寫了一篇討蔣文章《請看今日之蔣介石》,發表在《中央日報》副刊,指出「蔣介石是流氓地痞、土豪劣紳、貪官污吏、賣國軍閥、所有一切反動派——反革命勢力的中心力量」,是「一個比吳佩孚、孫傳芳、張作霖、張宗昌等還要凶頑、還要狠毒、還要狡獪的劊子手」。
該年九月,郭沫若在江西瑞金加入中國共產黨,介紹人是周恩來和李一氓,那是八一南昌起事失敗之後。同時宣誓入黨的還有賀龍。十月初,郭沫若等前往香港,再由香港回上海。年底國民政府發令通緝郭沫若,周恩來安排他赴蘇,因患傷寒未能成行。翌年二月周恩來令其往日本避難,保留黨籍,做學術研究積累聲望,將來以公開的無黨派面目做文化圈的領袖。中共中央正式決定,要捧郭沫若為魯迅的接班人。於是郭沫若化名吳誠,從上海乘船赴日。
郭沫若在流亡日本期間研究甲骨文和金文,先後發表了《古文字研究》、《殷周青銅器文字研究》等轟動學界,並藉此於一九四八年當選為第一屆中央研究院院士。
一九三七年七七盧溝橋事變,陳佈雷在蔣介石面前為郭沫若說情,終於促成流亡日本十年的郭沫若回國,參加抗日。郭前往南京拜謁蔣,發表《蔣委員長會見記》,對蔣歌頌,不久又拜見汪精衛。十年前後,判若兩人,可見郭的投機功夫。繼在上海創辦《救亡日報》,為淞滬抗戰鼓動宣傳。三八年三月,他接受陳誠邀請就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三廳廳長之職。一九三八年十月武漢淪陷前夕,郭輾轉到達重慶。一九四五年六月,由重慶乘美軍運輸機轉道印度赴蘇,於日本投降後回國,在蘇聯待了五十天。
大作肉麻吹捧斯大林、毛澤東
一九四六年五月,郭全家乘飛機由重慶去上海,次年十一月,中共安排他舉家遷香港,領導香港文藝界工作。一九四八年八月在《華商報》連載《抗戰回憶錄》(《洪波曲》),郭日本前妻安娜聞訊帶兩個兒女到香港。中共由馮乃超出面讓安娜赴大連定居。
中共建政,郭沫若出任政務院副總理、科學院院長。十一月,在《觀察》發表了《我向你高呼萬歲──為斯大林壽辰所作》詩,肉麻讚美斯大林:
我向你高呼萬歲/斯大林元帥/你是全人類的解放者/今天是你的七十壽辰/我向你高呼萬歲/……/原子彈的威力在你面前只是兒戲/細菌戰的威脅在你面前只是夢囈/你的光暖使南北兩冰洋化為暖流/你的潤澤使撒哈拉沙漠化為沃土。
大躍進時期,郭沫若以毛的雙百方針為引導,連續寫了一百零一首「詠花詩」,有許多詩根本就是政治口號:
如《向日葵》:「我們的植物油,/你可不要藐視,/促進工業化,/才好趕上約翰牛。」
《美人蕉》:「我們總是嘔心喋血地從事生產,/誰學得這種精神,/就能又紅又專。」
《雞冠花》:「‘鼓足幹勁,力爭上游,乘風破浪!’/誰還沒聽見嗎?/聾得太不像樣!」
郭沫若以他的鼎鼎大名為詩,取悅新朝和工農兵。一目瞭然。
一九五八年一月,郭寫了《題毛主席在飛機中工作的攝影》:
「在一萬公尺的高空,/在圖-104的飛機之上,/難怪陽光是加倍地明亮,/機內和機外有著兩個太陽!」
這首詩在當時廣為傳頌,想必毛看後大悅。
一九五八年我讀高二,郭沫若是科學院院長。他一直以無黨派人士面目出現。我班上有一個馬來亞僑生叫張念華,高高的個子,心直口快無城府,這是僑生的特色。念華因申請入團得不到批准,便說:「不入黨入團也可以革命,像郭沫若一樣,他是無黨派人士,不是照樣當科學院院長。」當時我們怎會知道,郭無黨派身份早是周恩來的統戰安排。
同學話音未落,中共便宣布郭沫若重新入黨。郭發表講話,大意說,「不入黨入團當然也可以革命,但是入黨入團可以更好地革命。」郭本來就是黨員,何須重新加入?此時亮相,當然別有用意。不必再裝神弄鬼。
文革兩首投機詩詞可遺臭千年
一九六六年文革爆發。文化首當其衝。郭沫若是全國文聯主席,他竟然宣稱「我以前所寫的東西,嚴格地說,應該全部把它燒掉,沒有一點價值。」令全國知識份子驚恐莫名。其實,郭沫若當年早就說過:「黨決定了,我就照辦,要我做喇叭,我就做喇叭。」郭沫若善吹法螺,是用不著大驚小怪的。為了黨可以不要面子,他成為毛御批的第二號重點保護對象(一號宋慶齡)。
全國知識份子被打成臭老九的一九七一年,郭發表《李白與杜甫》一書,抑杜揚李,被認為是為了逢迎毛澤東旨意的標誌。文革後,錢鐘書出訪美國,遇到闊別四十年之久的夏志清。夏在《重會錢鐘書紀實》一文中這樣寫:「郭沫若為什麼要寫貶杜揚李的書,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錢鐘書言,毛澤東讀唐詩,最愛‘三李’──李白、李賀、李商隱,反不喜‘人民詩人’杜甫,郭沫若就聽從聖旨寫了此書。」原來這是一本「擦鞋之作」!
文革末期一九七六年五月,郭沫若還在為文革十週年捧場:
四海通知遍/文革卷風雲/階級鬥爭綱舉/打倒劉和林/十載春風化雨/喜見山花爛漫/鶯梭織錦勤/茁茁新苗壯/天下凱歌聲/走資派/奮螳臂/鄧小平/妄圖倒退/奈翻案不得人心/三項為綱批透/復辟罪行怒討/動地走雷霆/主席揮巨手/團結大進軍。
五個月之後,「四人幫」被捕,文革結束。郭又急匆匆登場,再來一首《水調歌頭……粉碎四人幫》:
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幫/政治流氓文痞/狗頭軍師張/還有精生白骨/自比則天武後/鐵帚掃而光/篡黨奪權者/一枕夢黃粱/野心大/陰謀毒/詭計狂/真是罪該萬死/迫害紅太陽/接班人是俊傑/遺志繼承果斷/功績何輝煌/擁護華主席/擁護黨中央。
這兩首詩值得抄錄於此,因為是中國無恥文人投機倒把的頂峰之作。
別忘了,郭沫若早在文革初就吹捧過江青:
「親愛的江青同志/你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你善於活學活用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你奮不顧身地在文藝戰線上陷陣衝鋒/使中國舞臺充滿工農兵的英雄形象/我們要使世界舞臺也充滿工農兵的英雄形象!」
這種抄襲官話的阿諛「詩句」,是寫出《女神》的詩人所寫的嗎?一個著名文人學者,墮落到如此地步,古人說「文人無行」,真是無出其右啊。
一個天生媚骨的御用文人
不僅政治上投機是郭沫若的特色,在私生活上也是流氓性十足,與他的主子不遑多讓。他第一次婚姻,是父母包辦,離家而不了了之。姑且不論。一九一六年,郭在日本與佐籐富子同居,女家不同意,富子與父母斷絕關係,並放棄護士專業。郭為她改名「安娜」。安娜為他育有五個子女,但郭一九三七年回國卻與二十年夫妻不辭而別,對妻兒置之不顧。安娜帶著孩子艱難度日,亦飽受同胞歧視,而郭沫若身邊的女人卻換了一個又一個。後來還是周恩來出面,歡迎安娜帶孩子到中國定居,富子一九九四年去世,活了一百零一歲。她八十一歲才得以回日本,翌年曾到北京看望住院的郭沫若,是為最後一面。
一九三四年,大公報記者於立忱(於立群的姊姊)得了肺病,到日本治病兼任東京特派記者。她常去訪問郭沫若。於長得漂亮,又愛才子,與郭一見鍾情。郭以和安娜沒有感情,愛上了於之後,便下決心要擺脫安娜,正式提出離婚,然後和於結婚。可是當於懷孕之後,郭的態度突然變冷,要於把孩子拿掉。於一九三七年五月出院回上海後,自縊身亡。郭為了卸責,竟寫文章誣指在日本的郁達夫和於有染。可憐於立忱死時才二十五歲!於死後隔年,郭沫若又弄上她的妹妹於立群,《洪波曲》就是寫他和於立群一路南下到香港的情況。於立群最終為他生下四男二女。令人詫異的是,於立群在郭死後的隔年(1979年),也在家中自縊身亡。
和郭沫若有親密關係的還有多人,詩人多情,難掩始亂終棄。
郭沫若專門投毛主所好,文革時,引出一則笑話。他和臧克家、趙樸初爭相註釋毛詩詞。他釋「烏蒙磅礡走泥丸」一句時,引經據典,說什麼道家稱泥丸宮其短,表示過磅礡烏蒙山的英雄氣概;又曰古人有「阪上走丸」之說,言其快。後來陳毅漫斥之:泥丸就是地上的爛泥巴,從爛泥巴上走過去,就是走泥丸,有什麼經典?
文革時,郭沫若雖然受到特別保護,但他的兒子們便沒有那麼幸運。四兒子郭民英在中央音樂學院挨批退學,終在一九六七年文革中悲憤自殺。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兒子郭世英被農大學生綁架關押,嚴刑拷打。當晚郭沫若陪周恩來會見外賓,他已知道兒子被綁架,但不敢吭聲,不惜舍子自保,終有農大革委會通知郭沫若夫婦:「郭世英已經自絕於人民了。」法醫鑑定結果是:高空墜落。死去的郭世英已遍體鱗傷。
郭沫若雖然在學術上取得不小成就,骨子裡終究是一個天生媚骨的御用文人。昔年林語堂給他評價是:「郭沫若集天下肉麻之大成」,倒也貼切。他今天這樣說,明天又那樣說,總是圍著主子轉,一派哈巴樣,所以魯迅罵他是「才子+流氓,遠看是狗,近看是郭先生。」
郭沫若似乎也有點自知之明,他曾在給陳明遠的私信中表露:「做人有兩種,一種叫逢場作戲,那樣,很快就能成功。另一種,叫自然流露,也很容易倒楣,甚至毀掉。我的詩,最早之所以寫的好,是因為自然流露。比如我寫《女神》……北伐之後,我的地位漸漸高了,就免不了學會逢場作戲了。這是很悲哀的。凡是逢場作戲的人,寫出來的東西,都會遭到後人的嘲笑。」
一九七八年六月十二日郭沫若在北京逝世,臨死前還做了最後一次投機,交代將他的骨灰灑在山西昔陽縣大寨人民公社的梯田中。嗚呼!至死作秀不變,此乃郭沫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