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時代的天王與現代的天王不同,除了最初期的後水尾天王,其他天王都不會離開王宮和京都。(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江戶時代的天王除了最初期的後水尾天王,曾到二條城與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會面和遊玩外,其他天王都不會離開王宮和京都。換句話說,那時候的天王基本上不怎麼跟外界接觸。那麼,江戶時代的日本人,包括黎民百姓,如何「察覺」天王的存在呢?有賴一個重要的時機。
天王刷存在感的機會--鳴物禁止令
日本史學者胡煒權指出,江戶時代存在一個制度名為「鳴物禁止令」。所謂「鳴物」就是指奏樂、歌唱、舞蹈等發出的吵鬧聲響,甚至包括土木工程。這個禁止一切活動聲響的命令,每逢德川將軍和天王、上王死去時便生效,而且範圍廣達全國,有效期大約為三十至五十日。
不過具體來說,天王、上王和將軍死去的話,在京都的禁止令大約維持五十日左右,而在江戶,天王的鳴物禁止期一般只維持五日,而將軍死去的話卻是五十日。可以說,江戶時代的德川將軍在當時京都人的心目中幾乎與天王、上王同等,而江戶人對天王的敬意只屬一般,甚至低於將軍。
但是,到了幕末時代卻出現了例外的境況。當時,支持與幕府合作的孝明天王急病而去後,幕府為了維繫人心,彰顯幕府也是尊王的立場,宣布江戶進行長達一百天的「鳴物禁止令」,歷來最長,甚至比歷代將軍都更長。總的來說,除了幕末的孝明天王外,「鳴物禁止令」是天王在江戶時代「刷存在感」的最重要時刻,但主要還是針對京都與江戶兩地,其他地方則不太受影響。
後桃園天王像(第118代天王)。(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天王唯一緊握的大權--更改年號
嚴格來說,天王沒有那麼可憐,不是只能等到自己或父王死去,民眾才知道他們的存在。還有一個歷史更悠久,也一樣是間接的方式,能讓國民感知到天王,那就是「更改年號」。自大寶律令成立(公元七○一年),並且制定第一個年號「大寶」以來,天王便握有了決定、更改年號的權力。
對於國家曾用年號的人來說,其意義已經十分模糊,自然較難理解年號的重要性。對東方社會來說,在西方曆法沒有導入前,王家制定的年號代表著一個時代,也就是時間的解釋權和控制權。日本史學者胡煒權表示,民間的交易、記事等,凡牽涉到時間,都需要明記年號和干支來識別。因此,天王一旦更改年號,對全日本人來說都是牽一髮動全身的事。
自幕府登場後,天王制定、更改年號時,多少受到將軍或戰國時代的天下人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的影響,很多年號都是天王和朝廷在外界強烈要求下,才隨之更改和新定。即便如此,所有權力者都堅信更改、制定年號的人只能是天王,而不能是他們自己。這是為什麼呢?
第一,自大寶律令以來,天王便一直握有控制時間的大權,這個歷史的傳統成為了一種意識和信仰,讓當時的一般人,即便是幕府將軍都難以輕易否定。第二,所有武士政權全部都以奉侍天王、代理國政做為執政的大義名分,換言之,天王的權威若不獲彰顯,將軍存在的正當性也將受到打擊。因此,每代權力者都需要天王保持一定的存在感,而年號控制權是能維持傳統信仰以及當權者威信的象徵。
光格天王(第119代天王)。(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扭轉局面的「天明大饑饉」
在江戶幕府嚴格控制下,天王刷存在感的機會屈指可數,只要幕府保持強勢,這個局面便不易被打破。可是,時局變化無常,長久的強勢統治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扭轉局面的契機終於在幕府成立一百八十多年後出現了。一七八七年,史稱「天明大饑饉」的天災爆發,各大城市的農作品歉收、米價暴漲,責任重大的幕府卻束手無策,以至於各地出現「米暴動」。
饑餓的災民襲擊米商的倉庫,大肆搶掠,就連天王所在的京都也不能倖免。而京都市民首先找的是幕府派駐當地的「京都町奉行」(即「京都市役所」),但他們同樣無法解決問題。在這時候,同樣受米價高漲影響的朝廷與天王當然沒辦法當英雄,但當走投無路的京都人民轉向神明求助,希望奇蹟發生時,便把久居深宮的天王也當作神明膜拜,希望這個天照大神的子孫能拯救他們。
當時在位的,是出身天王家族支流,久經轉折才成為天王的光格天王,也因為這個經歷,讓這位天王決定不再沉默。他眼見膝下京民之苦,終於忍不住想要做點回應,於是打破常規,派出朝廷使者要求幕府出招救民。日本史學者胡煒權說,這個看似簡單的呼籲卻引起了巨大的政治動盪,天王打破沉默,「指示」救災不力的幕府加把勁。後來大致平息民怨後,京民記住的是天王解救了他們,使得以京都為中心的人民對於天王存有好感,也刺激了當時有尊王之志的人。事件結束約半世紀後,以尊王攘夷為口號,質疑幕府政治的呼聲便在以京都為首的西日本泛起漣漪。想必光格天王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引起了「蝴蝶效應」,「強刷」了天王的存在感。
(本文節錄自:胡煒權《解開天皇祕密的70個問題第一部+第二部套書》,時報出版,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