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您稱得上是真狀元!」
北宋時期,青州人王沂公,中了狀元,將榮歸故里。太守聽說後,即命當地父老和鼓樂隊,去近郊迎候。
而王沂公卻改換了服裝,騎著一頭小毛驢,從別的路回到了家。突然去謁見太守,太守大吃一驚,說:「聽說您回來,我已派人去迎接。門衛還未通報消息,您怎麼就屈駕到了呢?」
王沂公笑道:「我僥倖中第,怎敢煩勞郡守、父老相迎,這是加重我的過錯了。所以,我改變姓名,欺騙了歡迎的人和門衛,悄悄來謁見您。」
太守感嘆地說:「您才稱得上是真狀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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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查道督稅
查道是江寧人,小時家貧,宋太宗時,中進士,在河北任縣主簿。他為人清廉耿介,飢荒時與妻子一起挖野菜,和米夾雜一起,煮成薄粥。有一次,因稅收超期未辦,州裡將各縣官吏,全都召來,戴上木枷,以示懲罰。出門之後,別的縣吏都自己脫去木枷,只有查道,仍然戴著木枷,親自下鄉督收賦稅。鄉里有一家富戶,擺下酒宴來款待他,他卻拒不赴宴,反而因富戶逃稅,而用棍棒打了他一頓。其他人聽說了,大吃一驚,急忙交了賦稅。
查道家十分貧困,他曾經與妻子商議,想辭官後回家賣藥。後來,幾經轉遷,才做了虢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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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理執法,拒絕濫殺無辜
侍御史王平,字保衡,侯官(地名)人,真宗時期,任許州司理參軍。一個鄉村女子,騎著驢單身趕路,被盜賊殺害於田間,身上的衣裳也被剝去了。她騎的那頭驢跑了,被田旁的一戶人家,捉住收養。事發之後,捕吏在這家找到了驢,便指控戶主,是殺害女子的凶手。但審訊了四十天,他只承認了收養驢這一事實,拒不承認殺害女子。
王平心中起疑,覺得那位農家,不像凶手,便將具體情況和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報告給府裡。知州是位老吏,平素十分固執,根本不聽王平的陳述,斷定農家是凶手,命令趕快結案。王平知道後,據理力爭,態度更為堅決,知州生氣地說:「你也太膽小了!」
王平說:「我今天冒犯了您,被指責為怯懦,不過被免職罷了。這與迎合您的錯誤意見,濫殺無辜,從而又使您陷入不義。相比一下,哪個重、哪個輕呢?」知州始終不能改變王平的態度。
過了幾天,河南轉押來一名逃兵,詳加勘問,才知道他是殺害女子的真正凶手。那位農家,被無罪釋放。
知州見到王平後,向他道歉說:「如果不是您,以前幾乎誤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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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魯公剛直,絕不放過壞人
魯宗道在宋仁宗時,擔任參知政事。京城有一富豪陳子城,打死了一個磨工,然後逃跑了。事情發生後,朝廷下詔懸賞緝拿陳子城。
過了幾天,忽然宮中下旨,停止追捕。魯宗道在劉太后簾前,爭辯道:「儘管陳某家豪富,也不應如此包庇。」劉太后大怒,說:「你怎麼知道他家豪富?」魯宗道說:「如果他家不豪富,怎麼能把宮中的關節打通?」劉太后聽了,只得默然不語。
宋真宗平素賞識魯宗道的剛直,曾將他的名字寫在宮殿柱子上,所以劉太后選拔、任用了他。
魯公剛直,絕不放過壞人。在魯宗道的堅持下,陳子城終於被緝拿、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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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仗義贖女
北宋元佑年間,曾魯公到京城遊歷,住在市場旁邊。晚上,聽到旁邊的房舍裡,傳出哭泣的聲音,十分悲傷。第二天一早,曾魯公就過去詢問根由。旁邊房舍裡的一位書生模樣的人,表情非常悲慟,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而且面有愧色。曾魯公說:「你只管說,或許碰到仁人君子,動了惻隱之心,為你排憂解難,也未可知。否則,你就是眼睛哭出了血,也沒有用。」
這位書生環顧了一下左右,又抽噎了半天,才說:「我前些時候,在某處做官,因為一件事,而借用了一些官錢,上司催款甚急,我實在無力償還,只好與妻子商量,將女兒賣給一位商人,得錢四十萬,現在就要與女兒訣別,所以悲從中來。」
曾魯公說:「商人到處奔走,而且沒有情義。你的女兒一旦人老色衰,就可能被商人拋棄。我是士人,不如把你女兒給我。」
書生直身跪著說:「沒想到您如此體恤小人。我把女兒給您,就是一文錢不給,也比賣給商人強幾倍。只是我已寫了文書,受了他的錢,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曾魯公說:「你只管把錢還給他,索回賣女的文書。他如果不同意,就去告官。」
那位書生點頭稱是。曾魯公於是拿出四十萬錢,送給他,並約定:「三天以後你帶著女兒來,那時我將登上船,在水門之外等候你。書生按照曾魯公的話去還錢,退文書,商人果然不敢不從。
到了約定的日子,書生帶著女兒,如約來到水門之外,可是根本就沒有曾魯公的小船。向其他船上的船夫打聽,才知道曾魯公的船,已經離去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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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離亂之後,姚將軍守信嫁女
北宋時期,姚雄是將軍,他把女兒許配給邊寨一位寨主的兒子。尚未成婚,這位寨主突然去世,他的妻子和兒子,也都淪落他方,不知下落。
後來,姚雄以邊帥的身份,赴朝廷奏事,僱請來一位老婦,給他洗衣服。姚雄見她雖為幹粗活的人,卻有士人家風,氣度不凡,便問她從何而來?這位老婦說:「過去,我丈夫在邊寨為官,曾有位姓姚的將軍,將女兒許配給我的兒子。後來丈夫去世,不能自養,如今只能靠兒子賣餅度日。」
姚雄問:「你還記得姚將軍的面容嗎?」老婦說:「長期流落困苦,記不得了。」
姚雄說:「我就是姚將軍呀!自從我將女兒許配給你兒子之後,再不曾給他人提親,日夜盼望女婿來到身邊,從來不顧慮他父親在、還是不在。」
老婦聽了,潸然淚下,哽嚥著說不出話來。
姚雄留下老婦,並讓人將她兒子叫來,給他們換上新衣服,一起乘車回去,並為女兒和女婿,舉行了婚禮。
(均據宋代吳曾《能改齋漫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