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右運動對知識份子改造的威力在中共歷史上空前絕後。(網絡圖片)
四、右派在改造中仍要比認罪、比檢查、比揭發、比檢舉。這是中共分化瓦解、個個擊破慣用的手段,也是將知識份子改造成馴服工具的手段。
中共善用人海戰術,搞過「百萬雄師過大江」,百萬,幾百萬這是讓中共十分在意的數字,毛決不會掉以輕心。右派在改造中,無論在監獄,還是在勞改營,哪怕是在原單位接受監督改造,在右派群體內,仍要比認罪、比檢查、比揭發、比檢舉,讓右派和右派廝殺,讓右派改造右派。中共用這種方法,打散,進而消滅這支幾百萬人的龐大隊伍,讓你不能抱團,讓你七零八落,讓你飢人搶食。「食」是中共誘惑靈魂的高招,那就是「摘帽」、「返城」、「安排工作」、「提高待遇」,為右派制定的一系列政策。美其名曰:「一個不殺,大部分不抓。」「給出路。」毛講的都是謊言,但是迷惑了右派中的絕大多數。這也是中共搞歷屆整人運動慣用的方法。
李銳女兒李南央的書《我有這樣一個母親》寫了她的母親范元甄的一生,范的一生是蹉跎的一生,也是揭發別人的一生。她在所有政治運動中揭發自己的兄弟姐妹,好朋友,熟人,李銳致命的「攻擊」毛主席的話,都是她揭發的。62年7千人大會之後,李銳離婚,本來是要恢復黨籍,降為局級使用,就因范元甄的一封長篇檢舉信,將李銳置於死地。信最後傳到鄧小平那兒,鄧說:「太惡劣,燒掉!」范元甄自己都認為鄧是因為她揭發的內容,而不是因為她揭發行為說:「太惡劣了。」文革之後,因范揭發人太多,沒有單位接受,拿著副部級工資,仍然在仇恨和咒罵中度日。令女兒南央吃驚的是,母親揭發父親,「根本不是因為他們思想不一致,而是她膽小,為保自己出賣了丈夫。」對李南央的書,有一個評論:「范元甄是被黨改造好了的知識份子,而李銳是沒有被改造好的知識份子。」李銳自己有這樣一個總結:「知識份子夫婦,去延安的,大多離了婚。而沒有去延安的,大多白頭偕老。」反右運動中,造成的離婚案到底有多少?數目會大得驚人。這就是中共改造知識份子力量的體現。
反右運動對知識份子改造的威力在中共歷史上也是空前絕後的,這體現在一些屬於右派中的頭面人物的身上。20年前,1986年11月許良英、方勵之、劉賓雁共同發起召開「反右運動歷史學術討論會」,是已經是鐫刻在中國歷史上的一個事件,10年前,許良英先生紀念反右40週年寫的《關於反右運動的片斷回憶和思考》,詳細記述了這個事件,值得我們很好的回味。
許先生寫到「我們發出大約40封信,除費孝通、錢偉長外,都立即回覆,而且都充滿熱情。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回信者有:化學家袁翰青,水利學家黃萬里,電影評論家鍾惦棐,雜文家曾彥修,翻譯家劉尊棋,老報人徐鑄成,文學家白樺、陳學昭、邵燕祥,數學家曾肯成,浙江所謂『沙楊反黨集團』骨幹孫章錄和沙文漢夫人陳修良。有不少我們並沒有邀請的右派,也主動來信要求參加會議。有一個原來不知其名的浙江右派,來信教訓我,說反右問題中央已有結論,我們只能在此框框內討論。這種由右派轉變的左派,我已見識不少,如丁玲、陳沂、陳湧等,想不到在浙江也冒出了一個。
「12月20日,劉賓雁通知我,說《人民日報》社領導要他不要參與這個會的活動,他只好照辦,望我們諒解。12月上旬開始,合肥、武漢、上海、杭州、南京、北京相繼出現學生上街要求民主的遊行,當局歸咎於方勵之。聽說就在這個時候,錢偉長通過民盟中央把我們寄給他的反右運動歷史討論邀請信送交當局,並附了這樣的意見:方勵之是一個政治野心家,他自稱是中國的瓦文薩;我的問題雖然沒有完全解決(指尚未恢復清華大學副校長的官職),但與他們是不同的。12月30日上午,鄧小平召胡耀邦、趙紫陽、胡啟立等人講話,批評胡耀邦制止學潮不力。當他批評方勵之的『自由化』言論時,趙紫陽插話,說方勵之和劉賓雁、王若望要開紀念反右30週年大會(把我誤為王若望,把歷史學術討論會誤為紀念大會),於是鄧說,要把這3人立即開除出黨,並說這次錢偉長表現很好,應予重用!不久錢偉長果然當上了全國政協副主席。」
「1986年歲末,空氣非常緊張,彷彿又回到了1957年和1966年,方勵之成了宣傳工具批判的對象,我們3人發起的會也在內部受到批判。除夕那天,王淦昌先生特地來我家,勸我們在目前情況下不要開這個會。第二天(元旦)一早,我去看剛從合肥回來的方勵之,我提出,鑒於目前政局動盪,而對他的謠言太多,無法平心靜氣地討論學術問題,原定2月初的會只能推遲,他完全同意。兩天後,自然科學史研究所黨委書記向我正式傳達黨中央將召開這個會定為『敵我矛盾』,並同時通知各單位,不讓接到我們邀請通知的人參加會議。事實上,兩天前黨組織就已知道我們已決定暫時不開這個會,他們也認為問題已不存在。當時聽說,在開除方勵之、劉賓雁、王若望3人黨籍之後,還準備再開除10人,我是首當其衝,固概由於趙紫陽發了慈心,我們得以暫時倖免。」
「半個月後,方勵之和劉賓雁先後被開除黨籍,官方還向全國印發了供批判用的他們的言論摘編。《劉賓雁言論摘編》中的最後一篇竟是《許良英、劉賓雁、方勵之發起召開『反右運動歷史學術討論會』通知全文》,這多少有點冤枉。因為這件事是方勵之創議的,通知也是由他執筆;3人的名字排序又以我在先(大概因為我年紀最大,反右時受處分最重,又是對外聯繫負責人);而劉賓雁已中途宣布退出。當局張冠李戴,把發起開這個會的帳算在他的頭上,實在是沒有道理的。顯然劉賓雁第二次被開除黨籍,主要是為了這件事,他自己當時也是這樣說的。可是,他1990年出版的《自傳》中,對此事隻字不提,未免令人費解。」
據何家棟先生生前講,劉賓雁90年的自傳寫於國內,沒有交他看過。1957年何家棟因為出版了劉賓雁的文集《本報內部消息》,同時打成右派。我翻看劉先生的90年自傳,對這件事也一字未提,可見劉賓雁事過30年還承受著什麼樣的壓力。
50年前的反右運動和今天中國的國家安全
中共軍方的《解放軍報》4月刊登採訪報導,通過一位軍事科學院教官和一位武警部隊政委的談話,提出國家安全包括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安全的新安全觀。他們強調,西方敵對勢力通過文化傳播兜售的軍隊非黨化、非政治化、軍隊國家化等反動思想,對中國的安全構成嚴重威脅。中國軍隊要維護國家文化安全,捍衛國家文化主權。
中國國際戰略學會會長,上將熊光楷5月在《學習時報》發表《信息時代的國家安全》,文中把「尋求非法擴散政治影響的組織或個人」列為對信息時代國家安全的威脅,並稱「信息網路的濫用將可能影響到國家的政治穩定」。
……到底今天威脅中國國家安全的因素是什麼?早在70年代,毛政權請來的一位左翼作家韓素音,已經為中國指出了。她說,威脅中國國家安全的是環境和教育。30幾年之後,韓女士的預言成真。
20世紀上半葉的幾代知識份子本來是中國現代化的中堅力量,他們被反右摧毀,使得20世紀下半葉出生的人在文化斷裂中成長。文革已經無法重新再揪出更多的右派了,但是對老右派卻是致命的摧殘,很多人死於這個時期,包括槍斃了林昭。文革只能產生幾百萬紅衛兵,紅衛兵只能充當批判一切文明的打手。今天聊度餘生的右派,都垂垂老矣,現在是紅衛兵正在領導我們的國家。林昭的母校,我們的最高學府北京大學理科系,四年下來還要讓學生必修五門政治課,「思修」——思想品德修養,「毛概」——中共思想概論,「馬哲」——馬克思主義哲學概論,「鄧三」——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概論,「馬政經」——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文科系還要再加一門「時政」。17大之後會不會再增加一門「科諧」——科學發展觀和和諧社會呢?背著這樣的枷鎖,我們怎麼能優化我們的知識結構?
中國的高樓以世界不及的速度在拔地而起,中國模仿的低技術含量的產品出口到全世界,中國已經到世界各地開採、收購石油。世界在驚呼:「中國突然無處不在!」中國的軍事裝備已經向世界顯示導彈摧毀衛星的能力。而我們付出的代價是70%的江湖遭到四—五類的中度和重度污染,魚蝦死絕,沿岸到處是癌症村,二分之一以上的城市地下水污染嚴重;十五個海洋生態監控區中只有兩、三個處於健康運行狀態;生態系統退化加劇,土壤侵蝕2004年就達到了三百五十萬平方公里。二氧化硫排放量早就世界第一,今年二氧化碳排放量也超過美國,居世界第一了。中國國民一半以上看不起病,政府九年義務教育不能完成。到底哪個是對國家安全的嚴重威脅?我們有世界人數最多的政黨和軍隊,但是我們沒有世界一流的思想家、經濟學家、文學家和科學家,因為培養世界一流的老師都被反右扼殺了,現在能夠恢復和提高中國人辨別善惡是非能力的社會力量還是太弱了。
物極必反。文革末期中國知識份子的光譜上成長出四五一代,六四出現了89一代,一二九的垂垂老者仍然是呼籲中國民主的領袖。90年代40歲的王小波提出反對愚蠢和無趣。今天更年輕的劉軍寧提出「中國需要一場文藝復興」,他呼籲「一切回到人的立場。」被反右運動摧毀的中國知識份子的尊嚴、理性、自由、和人性正在成長。
責任編輯:辰君 来源:新公民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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