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三次揮手，百姓不堪回首。（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黨媒的工作者大多數是雙重人格：作為黨的新聞工作者，在工作中、公開場合要忠於黨；但是作為一個還沒有完全喪失人格的人，還有一點兒人味兒的中國人，在私下裡也會發發牢騷，講點怪話，以示自己還是一個很正直的人。所以，2017年我來美國之前，我們《中國青年報》在北京市朝陽區望京湖光中街2號的宿舍院裡流傳著這樣一個順口溜，當然也可能是外面傳進來的，至少我是在這裡聽說的：
鄧小平揮手，全民下海；江澤民揮手，全民下崗；習近平揮手，全民下崽兒——但是我們的老婆都老了，不能生了，組織上能不能給發個媳婦？
這個順口溜看似是笑話，但是卻深深地蘊含著中華民族近幾十年的血和淚。
70年代末80年代初，鄧小平掌握實權，他訪問了美國，看到美國經濟繁榮、科技發達，人民幸福安康，很有感觸，覺得中國大陸也應該向美國學習，發展經濟。於是回國後拿出了鼓勵下海經商的政策，還明確表示：「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鄧小平揮手，全民下海。（網絡圖片）
許多人就下海了。其實下海經商的人主要是兩部分人，一部分是幹部家屬，一部分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又分為兩種，一種是有一定積累、有一定經驗的人，比如過去工廠和商業企業的業務員，他們業務熟，信息多，本身就在商海裡泡著，過去是為了單位掙錢，現在是為了自己掙錢，所以這樣的人很快發了財。但是門外漢就難了，大部分折騰半天一事無成，最後成了失業者，無業遊民，家裡人的累贅，離了婚的，最後就靠喝酒澆愁，最終孤獨地死在無人的屋子裡。官宦子弟就容易多了，基本上躺著就把錢掙了。因為那時候中國很多商品都是賣方市場，非常缺乏，只要有就不愁賣不出去。而且中國一直實行計畫經濟，當時還是計畫經濟，國家控制著許多緊俏商品和汽油、鋼鐵、煤等大宗商品和原材料，價格也牢牢控制著。這叫「計畫內」，只要找人批個條子，拿到這些東西，就可以加價，成為「計畫外」。這些叫「雙軌制」。這也就是「官倒兒」的實質。所以，只要願意幹，哪個官員的家屬都能迅速發財。那時候也沒有聽說過反貪、紀委、監察局、法院判刑這些名詞，所以隨便折騰。最典型的就是鄧小平的兒子鄧樸方，他擔任中國殘聯主席，但是這樣的全國性群眾組織是正部級單位，可以成立大的貿易公司。所以鄧樸方的公司最掙錢，群眾意見最大。1989年六四事件的導火索是兩個，一個是胡耀邦被鄧小平整死了，一個是鄧樸方這樣的官倒兒發了大財。中國人民那時候很天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所以北京市民舉行的大遊行有二百多萬人。我們單位都有幾百人參加，但是我沒敢參加，因為我是黑五類子女，從7個月大就知道了共產黨的厲害。還有很多外地大學生來北京參加學潮，最後失蹤了，六四事件之後一兩年我們群工部還能收到外地家長尋找自己子女的信件。中共的官二代、紅二代就是從這時起發大財的。
90年代，江澤民當政，搞國有企業改革，把國有企業用很低的價格賣給官員家屬，他們成了資本家，企業職工成了失業人員，因為甩掉他們可以攫取更大的經濟利潤。還有一些企業技術和設備落後了，賠錢了，也要讓它們破產。其實問題的根子在共產黨身上。這些企業過去也曾經是好企業，盈利的企業，那時候都要給國家上交利潤和費用。那時候還沒有交稅一說。企業就是國家的，有了錢就是國家的。國家其實就是毛澤東，用這些企業支援亞非拉，特別是越南、阿爾巴尼亞、非洲的坦尚尼亞和贊比亞。支援越南和美國打仗讓中國元氣大傷，比如給越南送汽油，是把新卡車的車廂用很多根鋼管代替，每個鋼管都裝著汽油，都是封閉，不連通的。保證美軍飛機機槍打壞了幾個鋼管，別的鋼管的汽油仍然不會流出來。這樣的車一路顛簸，冒著美軍轟炸機的轟炸和掃射，到了前線基本上就報廢了。運輸大米是裝進麻袋，套上防水的膠皮口袋，從海上飄過去，美軍飛機轟炸掃射，也不可能都打沉，總有漏網之魚來到越南人民軍手中。所以中國的企業沒有錢升級換代，培訓工人。我70年代末在企業工作，都開會傳達，中國為越南和阿爾巴尼亞等國家援助了幾百億美元的物資。那時候中國和美國的錢都特別值錢，相當於現在購買力的幾十倍，所以那時候的幾百億美元絕對是天文數字。
江澤民揮手，全民下崗。（網絡圖片）
東北和四川的國有企業破產最多，工人最慘。找不到謀生辦法的人，往往是男人在家看孩子做飯，妻子就出去賣淫了。大概是1996年3月，我作為籃球記者去瀋陽報導CBA明星賽，我在街上看到一些中年婦女，兩三個一夥，在街邊縫衣服補衣服。戴著圍巾、口罩和手套。捂得很嚴實。看男人的表情也很怪異。我就納悶為甚麼縫補衣服要到街上來，街上也很冷，也沒人找她們縫衣服。後來我猜她們是在招嫖。晚上我去附近的舞廳，想跳交誼舞，北京的交際舞沒有有償伴舞。這裡一律有償，估計之後就是床上舞蹈了。這也是普遍下崗導致的惡果。我自然不敢找舞伴，被警察抓住，我就是那時的雷洋了。
90年代初，我去四川重慶採訪，那時候重慶還不是直轄市，還沒有因為修建三峽大壩把重慶升級為直轄市。在山城重慶，我看到許多漂亮的女人開著轎車。那時候，私家車還沒有普及，就是在北京，私家車也幾乎沒有。可是重慶為甚麼有許多年輕漂亮的女性開私家車？
對中華民族傷害最大的其實是計畫生育。從70年代末持續到今天——因為「放開二孩」，也還是計畫生育。三十多年的漫長歲月，二億多胎兒被刮成了血水。包括我和我妻子的骨肉。大概是1988年，雖然妻子生了女兒後，就戴了避孕環，但是避孕失效，還是懷了孕，只好流產。不流產，就開除工作，就不讓你活著！農民沒工作，沒辦法開除，也有辦法治你們——扒房子！很多農民就是因為這個房子被扒掉了，無家可歸，一下子淪為赤貧。
習近平揮手，全民下崽兒。（網絡圖片）
因為計畫生育，中國人口現在出現了不可逆轉的萎縮。男女比例失調，女騙子很輕易地就能騙到錢。男人結不了婚，就找暗娼；人民警察沒錢花，就抓妓女，罰嫖客。獨生子女的教育出現極大的問題，因為每個家庭都是4—2—1的倒金字塔結構，孩子從小就是皇帝，就知道大家圍著他轉，就不聽話，不好好學習。還有就是老齡化，養老金發放都出現了問題。五六十年代出現的嬰兒潮，再過一二十年這些人就七八十歲了，根本沒人照顧，只能自生自滅，自己了斷！我們這樣的中央事業單位和一些效益好的單位，很多人身體不錯，也有經濟條件，也想再要個孩子。但是男人行，女人不行了，都進入更年期了，都沒有卵子了，光是精子，孤掌難鳴啊！所以我們報社的黨媒工作者都由衷地希望組織上給發個媳婦。可是中國的育齡婦女現在實在是太少了，馮小剛的賀歲片《甲方乙方》有一句臺詞：「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現在是：「黨組織家裡也沒有年輕女人啊——！」所以這第三次揮手，顯然是瞎了（北方土話，意思是失敗了）。
哎——，說什麼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