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泉(男,46岁)
一上车,司机劈头一句话:“做人哪!得有好心眼。”新鲜!于是,我们攀谈起来。
您猜怎么着?刚才我送两客人到北七家(注:北七家位处北京远郊),说实话我是真不爱去,大中午的还没吃呢,跑那么远,回来肯定放空,可一看人家一对老夫妇,六七十岁的,说不去又不落忍,得,跑一趟吧。他们要去那地儿叫什么“家园”,北七家还得过去,我又去打听道儿,好歹把人家踏踏实实送到地方了。这不,一调头,您就招手了。要是我光到北七家,把人一扔下就不管了,自己往回跑,哪能遇上您?去了趟远郊,来回都不跑空,这还赚点,要不然,扣了油钱,跑这么一趟,真剩不下俩子儿。所以,我一上来就说,人要有好心眼,老天爷准会照顾,您就等着吧。
我信点什么?没有。就信老天爷,信行善积德,好人有好报,别的啥也不信。反正每天踏踏实实出车,拉活儿,人做正了,就得。
刘伟(从业5年,自购夏利)
我住的地方正好有一个政府机关,是我的一个“点”--在这儿我经常会拉一些去门头沟等风景区的官员,他们熟门熟路,好像在那买了房或常包房。车票不会要太多,可能会用别的票,反正他们自己是不会自掏腰包的。
有一天中午,我刚准备开车回家,上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说是包车,在什么地儿接个人,去门头沟。一路上他用手机打了有十多个电话,指示工作什么的,好像很忙,偎在怀里的女孩年纪很小,在一个歌舞团跳舞。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栋豪华公寓。晚上9点多钟才出来,回家的路上还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说刚吃完饭,谈点事就回家。快下车时他说车票不好报销,问我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票,随便什么票都行。我正好有一张600多元的餐票,就给了他,他高兴得什么似的,多付了我80元。
那一宿我没睡踏实,心里像猫抓一样。
林鸣(男,48岁)
这个社会,不知道怎么搞的,假的东西太多了,防不胜防。比如假钞,这是我们司机最害怕的东西,有一阵子我几乎天天遇到假钞,10元的到100元的都有。拿到假钞怎么办?我的原则是,这假东西不是我做出来的,我就没什么理亏的,当然要想办法用掉,其实我也没听说过有谁真会把假钞送到银行里去。这不是风格高不高的问题,而是这个社会给我的经验教训:老实人就是吃亏,当真相信报纸、电视里宣传的东西肯定吃亏,那是比假钞还假的东西。都让别人去真诚奉献,他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别以为老百姓心里不清楚,当年我也是相信过大道理的,结果怎么样?一生都耽误了,现今没文化没钱,连当初的“理想”都没了。
叶矛(男,28岁)
我们家有一句口头禅,叫“猪也知道”,可是有些事,真的是猪也知道,可是大活人就是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开车,路过各种夜总会、舞厅、宾馆,好些上来的女人浓妆艳抹,打扮得活像是“鸡”,有些男女一开口讲话,一听就是野鸡和嫖客,上海滩有名的红灯区,开出租两年以上的司机都清楚得很,可警察就是不清楚,其实倒不如说是装糊涂。“猪也知道”的事还有好多,有些我说了你也不敢写,心里明白就行。
黄俊峰(男,36岁)
我同你讲一个故事,有一次我去虹桥机场排队拉客,上来两个广东口音的人。他们要去火车站,这点路平时拉也就五、六十块钱左右,但他们提出要我沿着高架路开一圈,从浦东绕回来,因为他们第一次来上海,又没时间逛街,就想在车上观光。我当然同意,一圈绕下来200多块,我暗暗高兴。谁知第二天就接到车队电话,说有人投诉我开车绕路,我赶回去一看,那两个外地客居然满脸悲愤地站在办公室里。没办法,按照规定我退一赔一,损失惨重。我总在想,这个社会,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呢?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家里人。
黄客(男,30岁)
别人都觉得我们开出租的牢骚最多,为什么?因为我们看到的怪事真的太多了。就说我吧,就一直觉得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了。别看我车,我也是大学本科毕业生,学的是化工专业,毕业后留在上海的一家工厂里做。论水平,厂里没几个人能和我比,但领导就是让我在车间里当工人。后来厂子倒闭了,我们都四散而走,厂长调去局里当工会主席,还有一批人都自己当了老板,他们开厂的资金其实都是以前厂里走体外帐走出来的。喂饱七八个人,饿死七八百人,国有企业亏损其实都是这么亏掉的。没办法,我只能出来开出租。我有不少同学大学毕业后去了国外,我现在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那么想去,甚至宁愿在那里洗盘子。
刘立灿(男,37岁)
上个礼拜陪我女儿去逛街,头一回走进巴黎春天百货,一看吓了一跳:那些裙子、衬衣价钱都比我一个月的收入还高。我想,开店说明这东西有人会买,但我想不通的是上海这么有那么多高收入的人?
我也不是说就希望回到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去,但现在那么多人下岗,却又有那么多高收入的人,我觉得有点奇怪。像我们司机,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干活,劳动价值就真的只有坐写字楼的白领们的十分之一?
黎先生,45岁
我一个的士司机,既没钱更没权,自然凡事不敢强出头,每天平安就行。不过有一点我是不含糊的:只要是我的乘客,我就有义务保证他不受伤害。记得有次我把空车停在马路边上,气喘吁吁上来一个人,一上车他就把门拴死,拼命催我快开车。还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车后追过来几个手持短棍的家伙要我开门,我一看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突然一踩油门,呼的一下就冲了出去,乘车那哥们千恩万谢要给我酬金。我说:“你上了我的车表明你信任我,我当然就有为你消财免灾的义务。”还有一次,两个操本地话的男人夹着一个外地人上了我的车,原来那外地人不小心在街上碰碎了其中一人的墨镜,被要求赔偿600元钱,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勒索。外地人掏空了钱包也只有200多块钱,一时在车内被另外两个人打得叫了起来。我实在看不过眼了,把车停下说:“好了好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这样那外地人才得以下车脱身。
这社会需要正义,我们小百姓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这样。
葛小平(男,34岁)
下半夜,客人不多了,能装上的,多是穿得很性感的“小姐”,也就是“鸡”,也许刚做完“生意”,离了男人的怀抱,要收摊回“家”了。装上这种客人,你要有收不到车费的思想准备。车到目的地了,你正等着她付钱,可她只是娇滴滴地唤你大哥,“大哥,我真的没钱啊,陪你快乐快乐吧,行吗?”然后便往你身上蹭,搂住你的脖子亲你的脸。她们已经不要面子,你还能跟她理论得清楚吗?往往也会对他们摸摸捏捏,当然那要看有没有兴致,大部分时候便放她们走人算了,因为熬夜开车,人已经累得已不像人了。
有时候我们也禁不住想,广州的政府怎么就不管这些事呢?难道真的繁荣就该“娼”盛?
吴启华(女,28岁)
前些年电视里放《中华之剑》,虽然觉得毒品害人,但总觉得那东西离我们很远的,可哪知电视里那些情形会出现在我的一个表妹身上。
表妹很年轻,现在才22岁,但已经进了4次戒毒所了,每次出来都发誓说不再沾那玩意儿,可管不了一段时间又旧病复发。因为吸毒,她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能卖的东西几乎都被她卖了。她现在骨瘦如柴,看上去比我还老。她最开始还不是被别人害了的,因为认识了一个“古惑仔”,便成天跟着出去混,常常半夜三更才回家,到后来一连几天都不回家,就这样学坏了。后来好像是因为吸了一支毒烟,就刹不住车了。
我姨妈为了这事,不知道哭过好多回,眼泪都流干了。我表妹才22岁啊!谁能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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