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7月8日,河北省廊坊市安次区得胜口村先锋大队,65岁的农民马堪敏早上两点多起床,和妻子赶着驴车拉着葱到约三十里的王庆坨集市去卖。凌晨四点,当两人行至距王庆坨收费站约有二里处,被一辆从后边疾驰而来的汽车撞翻,人当场昏迷,肇事车辆逃逸。所幸被害者的妻子还能行动,当即找电话通知家里人,并找到王庆坨的一个名叫尉自立的朋友。尉自立约4点半开着桑塔那赶到现场,只见马堪敏的妻子抱着他坐在路边,驴被砸在车下,现场一片狼藉。路上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驰过,但没有一辆肯停下来救助他们。几乎就在同时,马堪敏一个对门儿的邻居也开着大发赶到。但他们一看人没有什么希望了,就推托说车还有事,不想再管。尉自立上前说:“不用你管了,我是信佛的,什么也不怕,用我的车拉。”两个人费劲地把人抬上了车,送到离肇事地点最近的天津市辖区的王庆坨医院。由于抢救不够及时,人无救死去。留下了一个90岁的父亲和一个已步入老年的妻子。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交通大队事故科的人到了事故现场,刚到就要120到医院去拉人尸检。受害者家属不让去拉,家属认为,应该仔细勘察现场,让收费站保留当时的录像,立案侦察肇事车辆。事故科的人向受害家属解释说,如果把尸体拉走,作了尸检,就可以立案侦察。如果不作尸检,就算自动放弃,破案也就不能再往下进行。那作尸检要多少钱呢?事故科的人说,大概需要几千块钱吧。上那里去给他们弄几千块钱哪?去年笔者曾到受害者家里去过一次,他们一家辛辛苦苦积攒了四年,才积攒了四千块钱。受害者没有钱去作尸检,他们就照了几张像,匆匆地走了。
就在马堪敏的妻子找人抢救的时间里,车上的葱被人抢光,被害者身上带的一点零钱也被人掏去。现场被破坏,增加了侦破的难度。
这个事给我的震动太大了,胸前总象堵了什么东西,甚至于晚上恶梦连连。当然,让我震惊的不只是车祸,在我们诺大个国家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车祸发生,死人的也不在少数。让我震惊的是随着车祸而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我总是在不停地想,如果肇事者不是逃逸而是及时地把人送去医院;如果抢葱的人不是只顾抢东西而是及时救人(那怕只是打个电话报警),如果过往车辆有人能够伸出援助之手,被害者也许不会死去。如果公安不是把眼盯在钱上,而是积极作为,也许能够侦破。要知道能侦破和不能侦破大不一样,正是因为汽车肇事案件侦破太少,才助长了汽车肇事逃逸的风气。再进一步说,就算是受害者当时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抢救了,难道别人就可以抢他的东西,过路的车辆就可以不管,警察就可以不作为?马堪敏对这个家庭来说太重要了,有五亩地需要他去种,90岁的父亲需要他抱到马桶上去方便,正是由于有他,这个家才象个家。但是任何设想都是没用的,现实就是这么严酷地摆在那里。
这不能不让我认真地想一想,我们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每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寒而栗!人们的正常价值观念被撕裂,正直、道德、慈悲、善良、同情、关怀、理解、忍让、厚道 、忠信等一些美好的东西都不见了,而贪婪、妒忌、仇恨、猜忌、自私、残忍、幸灾、乐祸、厚黑、无信等邪恶的东西充斥了人们整个心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仅仅是钱和利益的关系。我们是一个有着五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古国,在我们悠久的历史里,不乏美好的东西。我们是怎样丢失了这些美好的东西呢?
“拥有得越多越好,钱越多越好,财富越多越好,商业行为也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越多越好,我们反复地对别人这么说--别人又反复地对我们这么说--一遍又一遍,直到人们都认为这是真理。大多数人会受它迷惑而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这是美国作家米奇.阿尔博姆在《相约星期二》中写的一段儿话。在这里我要说的是,我们失去的不仅是“判断能力”,还有我们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的道德良知。更为不幸的是,“一切向钱看”的理念并没有使我们获得多少财富,大多数人不过是跟着起哄,就他们自己来说,依然是一无所有,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就拿那些抢葱的人来说,我敢说他们都是穷人,有钱人不会起早,他们对那些烂葱也会不屑一顾。学着时髦,我也说一句概括的话:魔鬼用财富诱惑我们,我们没有得到财富却失去了良心,成了魔鬼的一族。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们这个社会中,还有一些相信神佛的人和一些具有道德良知的人,是他们,艰难地支撑着这个社会的道德根基。
注:本文的信息来源:尉自立(天津市武清区王庆坨镇,私营企业主,电话:13803007567)
马洪茹(天津市武清区王庆坨镇,遇害者妹妹,电话:13785585970)
王叔萍(河北省廊坊市安次区东沽港镇得胜口村先锋大队,遇害者妻子,电话:13785585970)
原载《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