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沛:从“私生活”看女性解放—从刘晓庆谈起

发表:2005-12-26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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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私生活”是一封读者来信中的用语,我脑中没这个概念,不会主动用这词,虽然它不象“人民民主”、“解放前”、“旧社会”等词一样属于红色谎言或曰共产术语。

我在“六四”后成为反共作家的一大原因是我发现共运名人从马克思到鲁迅,从斯大林到毛泽东,无一不是负心汉并认定一个人的思想和作品与其生活作风一致。因此,我在批判马克思和鲁迅时会顺便曝光他们生活中的劣迹。岂知有读者不满,其中之一认为“用曝光别人的私生活来打倒对手或者批驳对方的思想观点是共产党的惯用伎俩……”,因此质疑我的做法并反问我:说说,我的反共、反马克思、反鲁迅的观点是如何体现在我的私生活(她特意注明指男女关系)上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发表的作品中明摆着,我无暇专门加以阐述,不过我因此想起我为《黄花岗》杂志撰写的《五四后果:女“性解放”》。此文揭示了江青、丁玲等深受鲁迅、郭沫若之流的所谓五四旗手影响的新女性几无好下场。她们年轻时都追求男女平等、蔑视传统道德而性解放并受情人的影响成为红色娘子军,到头来却失去了人性甚至女性特征。同时,也展示了共产党在三、四十年代赤化文艺界,用电影这种喜闻乐见的艺术骗取民心,从思想上成功颠覆中华民国……

williamhill官网 电影百年之际,我从大红人张艺谋与他拍红的巩俐堕落为淫星联想到巩俐的同乡,三十年代的红星江青及与她同代的新女性,现在可以兼顾上述意见,接着这个话题写下去,谈谈江青被淘汰后,与我同乡和同代的共产女性如何分别走上与中共背道而驰的人生之路。

我的路

83年,我考上大学那个暑假,语文老师把《我的路》推荐给了我。我看过作者刘晓庆主演的清洁工、游击队员和售货员的共产片。17岁的我还没有鉴赏力,只觉得《我的路》比她演的电影好看,也比我这之前读过的包括王安忆在内的大陆作家的作品有趣。我当时不知刘晓庆因此受到中共左派的大批判,好在胡耀邦掌权,刘晓庆有惊无险,并在改革派的支持下成为中共作协的一员。

如今我专门来看刘晓庆的路,深感她的不易和可贵。刘晓庆和张戎都算“文革”一代。父母也都为中共篡夺政权立下汗马功劳。当张戎父亲在“文革”被迫害致疯时,刘晓庆继父则被害断了双腿。(刘晓庆的母亲,一位地下党员拒绝透露谁是刘晓庆的生父。)

刘晓庆和张戎都被迫上山下乡,还都当过赤脚医生。刘晓庆作为四川音乐学院附中的高才生很快就成了共军中的文艺兵,然而她虽不用象张戎一样继续挖地,却必须“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给首长演唱”。刘晓庆再一次证实“首长”是利用权力玩弄女性的共产流氓的代名词。刘晓庆自杀不遂,但“在军分区的经历给我的少女时代刻上了深深的烙印,这一切直到现在我都难以忘怀,它影响了我的婚姻从而也变革了我的一生。”

在其自白录中刘晓庆透露:在她入党、提干后“具备了谈恋爱的资格。”而“在部队里,每个人谈恋爱都是要汇报的。领导会为你考虑,为你调查,了解对方的家庭出身,主要是政治表现等等,等批准了以后你们才可以谈恋爱。”她与第一任丈夫见了几面,还没有萌发“爱情”,就在男方的汇报后、“党妈妈”的介入下谈起了恋爱。“我的人生大事等于就这样被确定,因为那个时候在部队里只要公开了恋爱就得结婚,不然绝对是道德败坏,十恶不赦,在大家眼里会变成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而她则为了拍电影顺势把婚姻当跳板,从四川跳到了北京。在她正式开始影星生涯的同时,面对性饥渴的丈夫她因为过去的经历“不能掩饰自己对男女之间亲昵的厌恶。”于是,有一夜“经过长时间的搏斗,他恼羞成怒,打了我一记耳光。”

这一次婚姻成了刘晓庆“过去经历的牺牲品”而刘晓庆则成为“文革”后大陆电影恢复以来第一个公开离婚的女影星。刘晓庆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她敢于公开宣称:“我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凡人,我不愿意过虚伪的生活,我愿意正大光明地宣布我之不爱,去寻找我的所爱。”同时她以为“反正我不喜欢婚姻,也不想再结婚了,既然不想结婚,我也不要对方离婚,在一起开心就好”。刘晓庆成名后主张的女“性解放”似乎含有对遭男“性骚扰”的报复。而当第三者就意味着必须偷偷摸摸,这显然与她追求的“正大光明”相背。更何况还有与她在演电影时假戏真做的有妇之夫,主动要求离婚。“党妈妈”又一次介入刘晓庆的生活。

不愿结婚的刘晓庆为了帮助因她而离婚,因离婚而挨斗的情人,再次把婚姻当跳板,让第二任丈夫跳出了冷冻他的长春电影制片厂。其时刘晓庆已经被取消了公派出国的资格。好在大陆的民间力量在“六四”前蓬勃发展,电影不再是唯一的文娱活动。红得发紫,出国时却得借衣服穿的刘晓庆也早已为了脱贫而象三十年代的女艺人一样四处跑码头……简言之,刘晓庆从自身利益出发成了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先驱,一个靠自我奋斗摆脱中共束缚,从而脱离无产阶级的亿万富姐!就凭刘晓庆的经历就可证明共产党是老百姓走向富裕之路的绊脚石!

为了让丈夫展露才华,刘晓庆成了“党天下”的第一位独立制片人,然而夫妇俩费尽心血合作的影片涉及西藏题材的《无情的情人》却被中宣部枪毙。我不知中共上台后禁止了多少部影片,但我知道中共在五十年代禁止了反映清朝末年的武训靠乞讨办学校的传记片《武训传》并严惩了本想“跟党走”的导演后,电影便完全沦为中共的宣传工具,而电影人必须是马列主义者。

刘晓庆虽加入马列政党,但显然非马列主义者,而是位出名的中华孝女,更何况她成名后便独立自主,没有象别的红星一样傍首长比如江核心,因而一再遭中共当局整治。最后一次她可谓被害得倾家荡产,并成为秦城监狱的囚徒。可喜的是422天的囚徒生涯没能让她一蹶不振,相反,她的艺术生命力更加旺盛,年过半百的刘晓庆甚至当选为歌舞剧《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的主角并大获成功。可惜我无法获知《红色娘子军》的导演怎么再现被她们从上海赶到台湾的黄色娘子军?刘晓庆如何理解原着中上海舞女金大班咒骂的赤佬?刘晓庆可曾因此想起首长?是否认识到红色娘子军只是不要钱为首长提供性服务的新女性?是否知道目前大陆的黄色娘子军比金大班时代更受性剥削?

在刘晓庆名言中没有“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年青的一代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之类的假大空,而全是自己的心得体会,即使水平有限,我也不会象对待鲁迅一样严加批驳。相反,我赞赏这位“党天下”冒出来的第一“超女”!更何况她公开表示“在williamhill官网 做任何事都不能脱离政治,你想远离它,它会来找你,这是我后来得知的血的教训,可是一切已经晚了。我已经交付了昂贵的学费。”

遍布天下的四川女人

刘晓庆对我几无影响,但影响了大陆社会;对我有影响的是张戎,可张戎却无法影响大陆社会。我很高兴读到刘晓庆在秦城监狱里自学英语,但愿她能读到张戎的巨作《毛: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张戎成为学英文的工农兵学员时,刘晓庆开始边演边学电影;当张戎成为“文革”后第一批留学生时,刘晓庆成为“文革”后的第一批电影人。

九十年代初,我在虹影丈夫赵毅衡的邀请下去伦敦亚非学院参加文学交流会时,有幸听到张戎用英文朗诵她刚发表的《鸿》并回答我说,《鸿》是用英文直接写成,花了两年。记得张戎身着绿色时装,戴着雅致耳环,比刘晓庆高雅端庄。虹影、张戎和我也都在会上朗诵了各自的中文诗歌。那以后,我便把主要精力用于德文创作。当我后来读到至今畅销世界惟独被中共禁止的德文版《鸿》时,才知《鸿》是三代williamhill官网 女性生命的结晶,虽然写时只用了两年。

张戎与刘晓庆都被中共剥夺了接受正常教育的机会。她们中学毕业后便被迫下乡接受变相劳改。知青生活荒废美好的青春,扭曲天真的心灵……曾铮与我却能正常升学,并适逢胡耀邦、赵紫阳当政时期进入青春期,虽然我俩的父亲也象她俩的父亲一样是“文革”受害者,分别被害成了半秃和半聋。

八十年代是中共专政下思想最自由的时期,我们可以凭自己的兴趣选择精神食粮。嫌共产片难看,则看外国片;不欣赏现代作品,便阅读古典作品。更何况在我就读的四川外国语学院,我可以自由地和外国人交往,再后来我还可阅读外文作品。所以,当我满十八岁时,不仅可以认识到中共那一套不是我所追求的,而且也可以不勉强自己象曾铮一样去写入党申请书,更不必象刘晓庆一样为了入党而假积极,或者象张戎一样戴着假面具生活,但我还没有能力看透中共的虚伪和邪恶。

我象张戎一样是在走出国门后,才得以自由思想、展露头角;曾铮直到因炼法轮功被中共酷刑折磨才知道她在北大时加入的不是先进组织,而是世界上最邪恶的恐怖组织;虹影则象刘晓庆一样是个能经受“党天下”的种种磨难仍然积极向上,勇于闯关的不倒翁,而且她俩都是母亲的私生女。

虹影从一生下来便必须忍受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饥饿,在她的成长过程,“从来没有受到女人应得的呵护”,导致她主动投入关爱她的历史老师的怀抱。然而历史老师在红色恐怖中自杀,十八岁的她未婚先孕。接下来,打胎、流浪、抽烟、酗酒……伴随着虹影,幸运的是性解放促使她获得了思想解放。虹影一生虽“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人”,但这位“镜头里最美的女人”却用诗情打动了无数男儿心,其中包括也是“文革”一代,并受政治迫害当了十年矿工的赵毅衡。

虹影本象刘晓庆一样患有婚姻恐怖症,是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后在英国执教的赵毅衡治愈了她。我很高兴张戎、虹影、曾铮和刘晓庆都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在大陆时也碰到过各种首长,但我不是文艺兵,有幸没有成为共产淫乱的牺牲品,不过也患上婚姻恐怖症,并且“性冷淡”,我怕性病,怕怀孕,怕家暴……当然这不妨碍我结交男友,撰写情书。我年近不惑尚未婚未孕,一来我把婚姻看得神圣不可侵犯,二来我已习惯独处。同时,我注重名声,几次拒绝假结婚来牟取暴利,虽然我不在乎流言蜚语。“人正不怕影子斜”是我的信条。

在我去北维州议会拜会政界要人与胡锦涛唱对台戏时,又碰见一个追求者,他误以为我是日本人,用日文问候我。不过,很快这位只爱东方女性的德国人就获知:“我碰到一个有迷人的微笑、闪亮的黑发,而且活泼、聪明的女人,可一眨眼怎么变成了修女特蕾莎?”

《刘晓庆文集》、《鸿》、《饥饿的女儿》、《静水流深》等由分布在各大洲的四川同乡撰写的自传都激励我勤劳勇敢,奋发向上,可我还是耽于梦乡,忙于应付,乐于反共而难于静下心来完成只开了个头的《浪花自述》。我的中文不得心应手,更难用来写诗。不过,今天我却想用一首诗结束此文,希望读者明白我所认为的女性解放,是不为性所动、受性操纵:

自由

无人能解我
只好玄中坐
幸好有神佛
无所谓寂寞

2005年12月于莱茵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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