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她和阿柔坐在一起,碎碎念着自己是第一次搭这路车,如果没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家的路可麻烦了。她还说她老公长了癌症开刀疗养,家里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她在车站附近一家小店当临时工,现在和女儿挤在租来的小屋里。
阿柔听着她的故事,但她身上一股腻人的臭油味,熏得阿柔难过。但她仍然说得很起劲,又说她的同事们都认为老板多么刻薄,同事们整天抱怨,但她却劝告同事先管自己认真做事,不要记恨老板的坏。同事听不进去,她就管自己埋头努力工作,至少让店里随时保持干干净净。
阿柔礼貌的回应着她那些碎言碎语,眼光落在她脚上的一双旧胶鞋,起了毛球的袜子和长裤,一双粗糙龟裂的手紧握着一个装着食物的塑料袋。阿柔想到她的辛苦,心里对她起了怜惜。然而,阿柔觉察到自己对她的怜悯,不过是自以为比她优越,惭愧心与恭敬心就冒出了芽。
阿柔要下车前妇人频频道谢,还叮咛“晚了路上要小心!”,也没忘记告诉小店的详细位置,要阿柔下次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去找她。
下车以后,阿柔惭愧得更深了,自己有好的工作,生活舒适,还有余暇读许多提升性灵的书,自认为比多数人有智慧,可是却在这个劳苦的妇女身上,看到自己的粗鄙。在自己生活里的艰难生命困局,全都是由心所造的虚幻之境,比起妇人在基本生活的威胁之下而能不忧不惧,自己如何能自认为优越呢?
妇人认份而自在,对人充满感激,自己呢?藉由读书而体会到许多真理,可是那只是情绪上的收获,这些体会如果不能变成自我改变与改变环境的实际行动,它就是假的。
一个偶然相遇、言语粗俗的妇女,倒成了阿柔的“观世音菩萨”,阿柔的心中充满感激,也充满敬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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